沈岚从他眼中看到了悲，看到了无止禁的恨意。
这样的眼神也并不陌生。
“是我，你恨的人是我。”
她在赌，拿命在赌。
赌褚霏言对她的恨，到底有多深。
“对，我恨你……”褚霏言刀子一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沈岚，语气压抑而克制，“你骗我，叛我，你造就了现在的我……”
沈岚咬着下唇，对上褚霏言的眸子，内心的酸涩如同巨浪一般。
看见了她缓缓抬起的手，沈岚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如果你对我的恨，是让你魔化的原因，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恨意像旋涡一样将褚霏言吞噬，他眸中恨意有增无减，可是举起的手却始终落不下去。
为什么！
不应该这样子！
杀了她！
他的内心似乎正有无数个小人，在激化着他越来越暴躁的情绪。
凌冽的掌风破空挥出，他眼中的红色暗了一暗，致命的一击蹭着沈岚脸颊的打在了沈岚背后的树上，一人环抱粗的大树硬生生的被褚霏言这一掌拦腰折断。
轰然倒地的声音惊醒了沈岚，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褚霏言正看着自己，他挨得很近，沈岚都可以感受到褚霏言急促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赌对了吗？
褚霏言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体内那道邪恶的声音不停在他脑海中徘徊，头痛欲裂。
他耗尽了精神去压制那股子邪气，青筋暴起的额头上沾满了汗水，最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对沈岚说了两个字，“快走。”
混沌的清醒一瞬间被剥夺，沈岚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跑，霓珑不能见死不救，咬咬牙一个人冲了上去，结果一招没过，被褚霏言一脚踢了出去，趴在地上便起不来了。
这是，周围的官兵已经围城了一个圈，弓箭手一个个拉开了满弓，褚知凡脚步踉跄的从屋里追出来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也顾不上褚霏言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对着那些官兵阻拦道：“住手！不要放箭 ！”
也就是说话的功夫，沈岚被褚霏言提着衣领子抓了起来，跟扔石头子儿一样将沈岚甩了出去。
沈岚能感觉到自己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顿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跟移了位似得，稍微动一下都痛的不得了。
褚霏言第二招应节而至，速度快到沈岚只能看见褚霏言化作了一道影子，强烈的杀气让沈岚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她以为褚霏言够快了，但是她忘了，在这里，还有一个人的动作比褚霏言更快。
赶回来的沈清月看见这危险的一幕，立刻将轻功运用道了极致，想也没想的冲了过去，挡在沈岚面前。
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沈清月的后肩，沈清月扑向沈岚的同时张嘴吐了大口的鲜血。
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沈岚脑袋瞬间当机，容不得她发蒙，褚霏言像野兽一样再一次攻了上来，这次他的目标依旧是自己。
难道今天真的死定了吗？
一只箭羽从褚霏言的身后飞射而来，褚霏言不得强转了方向，沈岚和沈清月堪堪又逃过一劫。
反应过来的慕凌已经知道了现在褚霏言绝对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听得进去，他手持弓箭，三只箭羽拿在手中拉满了弓，带着嗖嗖的声音一起飞射了出去。
当然，箭无虚发，褚霏言似乎没了耐心，就连飞过来的箭羽都被他硬接在了手中，毫无畏惧的向着慕凌靠近。
忽的，一道清亮柔美的笛音响起，音调欢快，轻松，沈岚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褚知凡手中那管玉笛发出来的。
褚霏言动作猛然停顿了一下，褚知凡当然注意到了褚霏言这一动作，便更加卖力的吹了起来。
褚霏言果然不再发疯，只是站在原地抱着脑袋，样子好像很痛苦一样。
见到这样的情况，慕凌慢慢收回了手，这首曲子是六王爷从小就给褚霏言吹奏的，褚霏言最爱的也是这首曲子，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曲子的作用很快起到了效果，褚霏言感觉自己的头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似得，痛不欲生，实在忍无可忍之时，褚霏言仰天怒吼一声，身子顿时一软，慕凌手疾眼快的跑上前将人扶着。
“王爷。”
就好像身体里面的第二个自己被赶走，刚才的那股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只是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褚霏言依靠慕凌站直了身体，渐渐回过神之后，褚霏言抬眼看了看搀扶着自己的慕凌。
“刚才……我，怎么了？”刚才自己不是在屋子里面吗？为什么在这里，刚才有发生了什么……
慕凌满眼担忧的看着褚霏言，刚才褚霏言那样明显是走火入魔的表现。
褚霏言看向霓珑，从霓珑复杂的表情上，他大概猜出了自己肯定又发作了。
身后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是沈岚的。
褚霏言心头一惊，万分忐忑的回过头去，看见了沈岚怀里抱着不知死活的沈清月哭的好不伤心。
他刚才果然动手了。
褚知凡正在给沈清月号脉，沈岚大气儿而不敢喘一下，紧紧的抱着沈清月不松手。
褚霏言在慕凌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过去，看见沈清月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内疚。
过了一会儿，褚知凡脸色不太好的松开了手，沈岚忙问道：“浔王殿下，怎么样？清月有没有事？”
褚知凡暗自摇了摇头，说了三个字：“不太好。”
“浔王殿下！”沈岚甚是绝望的喊了一声，抱紧了沈清月的哽咽道：“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先把人带进去再说吧。”
等沈清月被安置在了床上，褚知凡佝偻着腰对着众人摆摆手：“把窗户都关上，出去等着吧，人多了对他不好。”
沈岚是最后一个出去的，轻轻的带上门，回头便看见了褚霏言就站在门口正看着自己，那样子好像是在等着自己。
这还是沈岚再一次和褚霏言见面之后，看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不再是霸道，锐利，阴沉的那种眼神了，反而带着些许内疚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