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曲珍抱着装着百鲤神卷的金盒，终于流下了眼泪。
她为了把金盒夺到手，几乎拼尽了身上仅有的力气。
就在刚才，她每发射出一波兽骨，其中就有一根击向胡好风的腰部，胡好风一方面急于过桥，另一方面必须应付上官素雪的攻击，所以对于她的这个“小把戏”并没有注意到。随着一波又一波兽骨发射出去，终于有一根击中了金盒。
金盒掉落在兽骨堆里的那一瞬间，曲珍仿佛看到了师傅妙真的脸。
妙真在笑，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笑。
“还我金盒！”耳边传来胡好风的怒吼，曲珍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
“咔嚓！”
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兽骨堆里裂开了一道一丈宽的裂缝。
几乎在同一时间，万丈深渊里飞出了一根绳索。
绳索飞出深渊，很快缠在了北斗宫的一根殿柱上。
“师姐，是师姐！”
伏牛观的弟子们看到绳索，立刻围了过来。
北斗宫地面上也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缝，不过整座宫殿浑然一体，相比其它地方，多少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拉绳索，快！”
伏牛观的弟子们愣了愣，马上反应了过来。
在他们的合力拉扯下，拽着绳索的上官素雪和徐北雁被提了上来。
“徐大哥！”左莲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直击扑进了徐北雁的怀里。
李松柏放心不少，不过马上又皱起了眉头：“曲珍呢，她没过来吗？”
“曲珍姐姐呢？”左莲衣身子僵了，怔怔的望向徐北雁。
徐北雁硬着头皮，指向深渊对面：“她不肯过来，她……”
“曲珍姐姐！”左莲衣猛然推开徐北雁，走到深渊边用力的呼喊：“曲珍姐姐，你快回来，回来吧！”喊了两声，脸上淌起了晶莹的泪水：“我们左家不报仇，不杀皇帝了，你快回来，不要再管什么百鲤神卷了！”左莲衣带着哭腔继续喊。
“哗啦啦！”三四根梁木从高处落了下来。
“塌了，宫殿要塌了！”伏牛观的弟子们喊了起来，纷纷看向上官素雪，等着她下撤退的命令。
“曲珍，不要再固执了，回来吧！”李松柏也冲向深渊边呼喊。
“咔嚓！轰隆隆！”深渊对面发出几声巨响，出现了大面积的塌陷，巨大的石头，从高处砸了下去，兽骨像汹涌的白色浪涛一样，涌进了深渊，原先骨塔所在的位置扬起了无数灰尘，要想看清曲珍，已经不可能了。
“曲珍姐姐！”左莲衣见状，扑了出去，幸好上官素雪及时出手，用绳索把她拽了回来。
“曲珍，曲珍，曲珍啊！”李松柏痛苦万分，徐北雁怕他也因为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直接挡在了他身前。
“轰隆隆，咔嚓，哗啦啦！”
北斗宫也支撑不住了。
“走，离开这里！”上官素雪终于下了命令。
伏牛观弟子们开始往天河方向撤退。
“走了！”徐北雁把李松柏往天河方向一推，又去拽左莲衣的手臂。
“曲珍姐姐，不，我不走，我要等曲珍姐姐一起走！”
“不要这样，快跟我走吧，这里马上也要彻底坍塌了！”
徐北雁见劝不动，直接把她扛了起来。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响，一个长条状，金灿灿的盒子从深渊对面飞了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曲珍的声音传了过来：“莲娘，收好百鲤神卷，我们下辈子再见！”
紧接着是一男一女，两声惨嚎，随后，只剩下了坍塌的声响。
“曲珍姐姐！”
“曲珍！”
左莲衣和李松柏分别喊了一声。
徐北雁右手一扬，接住曲珍抛过来的金盒，直接往左莲衣怀里一塞：“走了，再不走大家都完了！”
曲珍抱着金盒，整个人已经呆了。
徐北雁扫了她一眼，扛着她向前飞纵。
纵了没几步，又看到了同样陷入呆愣状态的李松柏。
“走了！”徐北雁分出一只手，拉住李松柏的手臂，拉着他跨过地面上一道又一道裂缝，朝着天河方向跑。
“咔嚓！哗啦啦！”
眼看着再跨过几道裂缝就要跑出北斗宫了，脚下突然一空，整个大殿殿顶全部砸了下来。
“跑，快跑！”
徐北雁把李松柏用力一推，把左莲衣向前一抛，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隐约听到耳边有水流声。
“咳咳！”胸口火辣辣的烫，徐北雁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在咳嗽中，他睁开了眼，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我没死，没死吗？”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溪的中央。
“难怪有水声。”徐北雁又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爬了起来。
“小师太！”看到上官素雪也躺在附近，他蹚着溪水走了过去。
“咳咳！”上官素雪咳嗽了几声，也醒来了。
“别的人呢，莲娘呢，李兄呢？”想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徐北雁开始在别处找了起来。
然而，除了找到几名伏牛观弟子，根本没有找到左莲衣和李松柏。
红日西沉，溪水中影影绰绰，徐北雁茫茫然立在溪水中，望着远处的秦岭，喃喃的说着什么。
“走吧，回长安吧，钟馗墓已经没了。”
上官素雪站在远处望了他半天，终于劝了一句。
半个月后，徐北雁蓬头垢面，坐在街边喝酒。
上官素雪手里提着宝剑，靠在不远处的城墙上。
“哎，看到他了没有，长安城有名的疯子！”
“别胡说，徐爷那是承受不了同时失去挚友和挚爱的打击，一口痰迷了心窍！”
“什么痰迷了心窍，我呸，就是他妈的疯子！”
“他本来就自号大颠客，这回真的成了“大癫客”了，呵呵。”
“别说了，快走，我看到上官观主了！”
有两个汉子路过，指着徐北雁悄声议论了几句，一转头，看到上官素雪，匆匆走开了。
十月份，闯王义军在潼关南塬大败，除李自成亲统的六队，混天星、过天星等重要将领先后降明。李自成身受重伤，仅与刘宗敏等七骑突围，再次藏匿于商洛山中。
其间，秦千山为了李自成顺利突围，力战而死。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清军在亲王多尔衮和贝勒岳托率领下，分左右两翼破长城而入，开始了大举攻明。督师卢象升率军迎敌，兵败身死。明守城长吏、将校不是畏缩不前，就是望风先逃。整个冬季，清军在畿辅攻杀虏掠，连下四十三城，京畿残破。
大明山河破碎，长安城也充满了肃杀之气。
临近年关，城里下了一场大雪，雪厚三尺，街道上几乎断绝了行人。徐北雁于前一天晚上饮酒到深夜，最终醉倒在了长安街头。
随着大雪的落下，他的身子很快被埋在了雪里。
第二天，天气放晴，阳光经过白雪的折射，更加的耀眼。
徐北雁被阳光刺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床榻上，一如当年被身在明月庵的左莲衣收留。
在他的身边放着一幅长卷，长卷隐隐散发着红光，用朦胧睡眼望过去，好像有近百只红色的鲤鱼，在长卷四周游动嬉戏着。
徐北雁赶忙坐了起来，着急的四下张望，房间里空无一人，更没有他朝思暮想的左莲衣，或者念念不忘的李松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