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在皇城脚下悠荡许久，试图打探一些消息——
无奈，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乡野村妇，给人切菜颠勺的厨娘，被深红色的宫墙阻隔，只余头顶一片铅云低垂的夜幕。
她努力伸着脖子，也无法窥见任何消息。
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她甚至不知道该回哪儿去……
沈澜舟下落不明，自己早让樊楼炒了鱿鱼，元宝食堂已经不是她的家了，除了回青山村，她甚至连过夜的地方都没有。
颓然坐在一处茶寮外的石砖上，这会儿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夜里天猴儿冷，北风呼呼往脖子缝里钻，坐不了片刻，已然手脚冰凉，哈出的气，也都掺和着冰渣子，冷得鼻头通红。
“这位姑娘，来，喝一碗茶水吧。”
茶寮的大娘，心疼她一个人坐着，怕是想着她身上没钱，只能干熬着。
除了递来一碗热茶，她还用油纸包了张苞米饼子，一并送到了顾东篱面前。
顾东篱声音低哑，并没有拒绝大娘的好意，接过东西，连声道谢。
“今儿是毛月亮，天冷风寒，夜里恐怕不太平，姑娘家在哪里？吃完了早早家去吧！”
“我……我在等人。”
“等谁哇？”
“我丈夫。”
顾东篱咬了一口饼子，对着大娘扯起的笑意，略有些苦涩。
她不知道属于沈澜舟的人格现在是不是苏醒的，也不知道他苏醒之后，会不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秦北行在马车上说的话，还如魔音入耳般，在她心脑海中不停回荡。
灵魂吞噬……无法共存……
她不明白，也不敢猜度，只知道沈澜舟心里一定有打算，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挣回自己的自由。督公显然也明白，只是这件事，他们两个守口如瓶，心照不宣，没有泄露过一星半点。
顾东篱想要知道答案，她必须等到沈澜舟。
茶寮大娘还来不及说话，不远处传来一阵趵趵的脚步声、马蹄声。
厚实的靴底，小跑而过，马蹄铁骑，扬沙碾尘，从顾东篱面前飞驰而过。
茶寮不稳，只是用几块砖头夹压着竹竿支撑着一张油布，险些被飞驰而过的风，掀了个底儿朝天。
顾东篱被砂砾呛到了，一边咳嗽着，一边把茶碗放下。
“咳、咳……”
“这天杀的巡防营，风风火火干啥，投胎去啊！”大娘气恼谩骂。
“巡防营？”
“看方向，好像是东厂提督衙门府哦——”
茶寮里喝茶的一个衙差，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留下茶钱准备离开。
他面色凝重，但又隐含着看热闹的兴奋之情，伸手点了点巡防营人马离开的方向道：
“巡防营魏刃一直是内阁的人，指哪儿打哪儿，看来宫里一定出大事啦！”
顾东篱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儿，噌得一声，从砖凳上站起了起来。
她匆匆啃完了苞米饼子，对着大娘道：
“谢谢您，我要走了！”
“诶……那边危险呀！你丈夫是巡防营的哇？还是……还是东厂提督府的？”
看着顾东篱直奔最危险的地方，大娘和衙差，纷纷为她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