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秘密’谈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沈澜舟在外头等得有些疑怪，想要敲一敲槅扇门扉，把小丫头揪出来，不许她在里头编故事，破坏自己潇洒俊逸的美好形象。
只是每每转身过去，都犹豫垂下了手。
嘴角边抿着一抹笑，自得道：
“罢了，古有彩衣娱亲，让小丫头编些故事，能哄娘开心欢愉，自己又有何所谓？”
释然一笑，靠在廊柱上，拿出别在腰际的抛兜子。
金玲见到沈澜舟，避得远远的，实在是怕了这个瘟神了。
只是小丫头进去那么久，她也心里不放心，想要寻个借口，进去看看。
端着一碗凉茶，她双手捧着漆盘，腰身款摆，走到了槅扇门外。
沈澜舟冷然睇了她一眼，懒怠开口：
“给我的？”
金玲讪然一笑：
“少爷要喝，奴婢再去取，这碗是给心柔姑娘的。”
“拿来给我，你再去取。”
“二少爷……”
“恩？”
一番简单的对话，金玲没办法违逆他的话，只好不情愿把茶碗递了过去。
余光时不时往菱扇窗户里瞄，她想听听，里头到底说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
沈澜舟接过茶碗，低头一闻，不知怎得，喉头泛起一阵恶心。
他想着赶紧喝一口茶水压一压。
可能是沈澜舟的脸色太差，饶是心不在焉的金玲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自觉靠近一步，象征性关切一句：
“二少爷，你怎么——哇！”
话没问完，沈澜舟一个没忍住，呕吐物尽数喷在了她的脸上！
早上吃完没消化的，加上新鲜入喉的凉茶，混搅在一起，全黏了金玲的脸上。
金玲浑身颤抖，气得直掉眼泪，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瘟神！
沈澜舟却没空嘲笑她，反酸作呕的感觉还是很难受的。
他扶着廊柱，略微弯着腰，脸色泛着青白。
……
屋子里的顾东篱听见金玲的惨叫声，与心柔匆忙开门出来。
见沈澜舟吐了，忙上前搀扶，掏出手绢替他擦拭嘴角：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焦急情绪，被心虚自责所掩盖，顾东篱有些歉疚，没想到一丢丢的伎俩效果还是如此大，令他这般难受，她自己也绝对不好受。
心柔当机立断：
“扶他进屋吧，金玲，你梳理一下，再去打盆热水进来。”
金玲掩面奔逃，一路也是作呕不断，恨不得立刻跳进荷塘，顶着满脸的呕吐物，她死了得心都有了。
顾东篱小小身板，搀扶沈澜舟有些吃力。
好在吐过以后便舒服了，只是单纯催吐的药，不会伤害他的身子，沈澜舟缓和了一些，半搂着小丫头的肩膀，自己缓步走进水榭厢房。
一时间，沈澜舟生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别院府邸。
*
沈澜舟合衣躺在罗汉床，阖目休息。
顾东篱留下照料他，本来心柔想自己来，她出于歉疚，还是没肯让，只道：
“都是我的错，还是让我来吧。”
心柔知道小丫头指得是什么。
她望了一眼沈澜舟，但见他脸色早霁，只是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贪恋小丫头照顾他的待遇，便无奈摇了摇头道：
“你照料他吧，午膳的事，我去一趟大厨房。”
“咦，您会做饭么？”
顾东篱听说心柔要去大厨房，定然是亲自下厨的，不免有些惊讶。
心柔浅淡一笑，目色温柔：
“许多年未曾下厨了，不知道味道如何，只是一些素净光面，将就吃一些。”
还在清赏班的时候，学艺不精被师傅红玉先生责罚不许吃饭，是常有之事，可夜半饿得难受，她总要去厨房偷下一碗素面吃，三番两次，手艺便也有了些。
第一次为澜舟做饭，她是欢喜的。
见小丫头还想说什么，心柔颔首道：
“放心，餐具我会拿回来的，我另收着一套银箸玉碗，本是赏玩，现下拿出来使用才是刚好。”
顾东篱笑着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