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炉子的火光反射到顶棚，一盏昏灯如豆，火光摇曳在她略显落寞的脸上。
半垂着眸子，盯着面前这碗葱花面。
榴花想起自己之前被丁谦掳走的事情，身子冷不丁一颤，瑟然发抖。
“秦大哥是为了护我声誉，所以没有站出来澄清……不是真的，我若没有这点眼力界儿，就不配留在这里伺候他了。但是，我是欢喜的！”
声音陡然扬了起来。
榴花伸手，握住了顾东篱的手，恳切道：
“不管是暖房丫头，还是暖床小妾，只要能跟在秦大哥身边，没有名分也没关系！我只怕他为难，为了与哥哥的情谊，为了我的名声，勉强自己，那我便成了罪人……我不想如此，可心底又盼着如此，东篱，我是不是很坏？”
“这哪有什么坏不坏的，你喜欢他，自然想与他在一起。”
顾东篱吃得肚饱惬怀，伸手将三眼灶台上的青花茶壶提来，另翻出两只小瓷杯。
素手斟茶，递到了榴花面前，宽慰道：
“你别想太多，论我说，既然哥哥不提，恐怕是时机不对。他马上就要应试了，儿女情长，大约是疲于应对的。不若让他先应试，等我爹妈到了，到时候，再与你做主，咱们商量商量？”
这话虽是宽慰，到底还是打太极。
榴花未经人事，又一门心思扑在了秦北行身上，自然听不出顾东篱话中之意。
只当东篱是愿意帮自己说话的，一下子欢心起来，忙道：
“你说得是，科举应试是大事，我不能影响他！一切，等他考完了再说。”
“恩，这便是了。”
顾东篱低头呷了口茶，对嘴问了一句：
“榴花，你与我哥哥相处，如何情意，你当比任何清楚，他喜不喜欢你，你怎来问我，倒是我要来审问你了~”
榴花敛眉低目，睫毛乱闪，小声迟疑道：
“他待人都很好，只是我自己小鹿乱撞，看他时，一颗心、一双眼，全叫他遮得严实，他对我好一分，我便信，他心中有我，待我冷一分，我就立刻怀疑，他不中意我，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我便不知道了……”
顾东篱挠了挠头，知道问榴花，决计是问不出什么。
好不容易宽解好她，便用其它事搪塞了过去，不再提秦北行。
想到北行的堂兄嫂也一起到了京城，不知这对夫妻有没有作妖？
“他们呀！”
榴花见顾东篱提及秦良和田桂花，小脸露出了厌恶之色：“得了侍郎府的好处，就在不远处的大街上，开了一家切面铺儿，总央秦大哥给写菜牌、匾额，还说等将来高中了，这些墨宝就值钱了。最可气的，他们还总给秦大哥说婚保媒，不知从中捞了多少油水，哼！”
顾东篱恍然：怪不得，哥哥保持沉默了。
也有拿榴花当挡箭牌，驱瘟神的意思？
顾东篱笑了一声，略有些骄傲道：
“这架势算不得什么，哥哥点解元的时候，全青州的媒婆，都快把我家铺子的门槛儿踏破了呢，我娘撑了三天，实在撑不住，躲在家里好几日，才重新去上工的~”
“啊，那、那可有说人家？”
榴花有些焦急之色，整个心纠了起来。
顾东篱嘿嘿一笑，无奈探手：
“我哥怕是读成书呆子了，名门闺秀，商户贵女，他一个没瞧上，大抵熟读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着有朝一日，老婆会从圣贤书里走出来吧？”
榴花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突得，眸光一亮，看向了顾东篱身后之人。
“有无颜如玉尚且不知，但大放厥词的小丫头，定然是没有的。”
秦北行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东篱惊喜回头，黑睛奕奕有光，扬着甜腻的笑，扑了上去：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