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森见小丫头这个时辰过来，有些惊讶：
“小丫头这便饿了不成？”
“徐叔，我来问你借个大铜锅——宽口环柄，里头可以加木炭，随煮随吃的那种。”
顾东篱尝试向他比划着。
徐逢森挠了挠头，坦白道：
“我这儿没有，不过我能替你去弄来，你且等一等，马上就好。”
“谢谢徐叔。”
顾东篱准备在茶水房等，不过在徐逢森离开之前，她看似百无聊赖，问了他几个问题。
“徐叔，水榭和二少爷的茶水，都是谁伺候得呀？”
“专门有负责茶水的丫头奴才，你问这个做甚么？”
徐逢森要出门，总要换身干净衣服，不能丢了沈家的脸面。
他一边脱下脏兮兮的褐衣短打，一边和小丫头说话。
“没什么，就是我送去的早饭容易消化，问问茶点，也好催他们一催。”
“哦，伺候得人都是院里丫鬟，梨花院的我不晓得，水榭不就是金玲么？”
顾东篱一听，眸色一凛。
“不过——”徐逢森还有后半句，继续道：“不过她们不过是伺候的，茶点器具、还是要从大厨房里拿，少爷爱干净，心柔姑娘也讲究，俩人用惯了的茶碗碟子，都要热水泡过，不能又半点油腻脏污。”
就是这个！
顾东篱明白了。
不是金玲，问题还是出在大厨房。
如果食材饮食上没有问题，那么一定是餐具出问题了。
沈澜舟和心柔认死了某种特征的茶碗、餐具，也给下毒之人可乘之机。
只要用淬过毒的热水泡洗，就算只沾染上一点，日积月累，也能要了人的性命！
可知道了这一关窍，自己又要如何应对呢？
不能贸然打草惊蛇，否则敌人重新换一种下毒的方式，又会再一次陷入被动之中。
神不知鬼不觉偷换餐具才是最重要的。
徐逢森换好衣服，出府替顾东篱办置铜锅子，她则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苦苦思索。
不由得，她把目光落在那一只送饭的漆盒之上……
*
等沈澜舟从书房出来，已到了饭口时分。
小丫头迟迟未来，午饭好像还在天上飘着，不由叹声道：
“这懒丫头，不知跑哪里去了，要饿死少爷我。”
心柔尝试去关怀他，抿着一丝不可见的浅笑，淡淡开口：
“由她去吧，她年纪这般小，为你我操持，本就是难为之事——你若饿了，这里有茶点，不如先垫垫肚子。”
指了指丫鬟早摆在茶几上的糕点，还有一大碗茶水。
沈澜舟素来表现出不懂茶艺的样子，喝水要大口才解渴尽兴。
所以小盖盅不适他，阔口的薄壁瓷碗他才用得习惯。
只是今日，他不愿在心柔面前佯装，斯文喝茶，他又怎会不懂？
反手将茶碗推远了一些，他另外吩咐：
“拿个正常一点的茶盏给我。”
“可是少爷，那都是寻常的，没有您喜欢的花色薄瓷——”
“无所谓，随便拿一个就行了！”
沈澜舟撩袍坐到楠木圈椅处，等着茶水功夫，他伸手去拿瓷盘中的芸豆酥。
还没来得及凑入口中，只觉迎面一阵风刮过，有什么东西向他撞了过来！
“少爷！！！”
顾东篱风一般跑了进来，不仅撞飞了递茶的丫鬟，还险些将他也给扑倒。
万幸楠木椅子很结实，堪堪稳住了两个人的重量，只是她几乎整个人扑坐在他身上，凑得只有半寸之近。
沈澜舟目瞪口呆，一脸懵逼。
手中的芸豆酥啪嗒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你、你想干嘛？”
“少爷！我来通知你，吃饭了！不要再吃糕点，留着肚子吃铜锅！”
幸好她早来一步，否则又吃了几克毒物进去！
不知道在自己发现之前，沈澜舟和心柔已经吃了多少毒素下去？
好在敌人不想急切将人弄死，沈家还是畏惧流言，怕日后太子清算的。
否则直接来瓶鹤顶红，一了百了，不会想方设法，做得这般隐蔽，只弄了个慢性毒药，想最后把死因归结与时疫之症。
沈澜舟伸出手指，戳了戳小丫头的脑袋，咬牙道：
“疯丫头，还不快下来！”
顾东篱这才恍然，原来自己扑上去的姿势，如此不雅观……
“哦哦！”
手脚并用爬下来，试图把糕点再推得远一点。
可惜手掌错位，按到了不该按的地方。
听见某人闷哼一声，有点痛苦又有点小隐忍，她的头垂得更加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