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被困在马车的机关中，有口不能言，身体也动弹不得。
她泪水肆虐，心急如焚，可依旧阻止不了悲伤欲绝的沈澜舟，一头冲向茫茫火海的西戎皇城。
白鹭死之前，说要送她一份礼物。
她现在明白了，这一份礼物，竟然是沈澜舟的性命！
他一定安排好了，在西戎皇城出现的‘顾东篱’肯定是假的，人皮面具不可能是橘香做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唯有白小玲！
白小玲当时求了他那么久，他都不肯放了橘香，后来竟同意了。
现在想来，定是白小玲学会了人皮面具，并且答应白鹭，在祭献凤凰的这日，把沈澜舟骗去皇城，橘香才获得了自由。
不难想象，沈澜舟根本用不着奔赴皇廷，路上定然有人伏击，他心急如焚之下，不会带太多的兵士，恐怕一人一骑，奔赴在先。
此去皇城，凶多吉少。
……
顾东篱的泪干了，眼睛肿得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发出呃呃的声音，明白自己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了。
摸索到了那两片金叶子，触之冰冷，深入肌骨。
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白鹭是否还在外头，声音哑声似枭，低声质问：
“为何要杀他……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么？”
无论他在不在外头，她是不可能再听到回答了的。
捏着拳头，她开始不停捶打木板，一下一下，机械又麻木。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救回沈澜舟，如果不能，她也要追过去，跟他死在一起……
笃、笃、笃。
大鞍车发出一声声的求救声，盼着有人听见，有人相救。
*
顾东篱几乎快要冻死过去，昏迷之前，她总算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车里有机关，还有人！快救人——”
是橘香的声音。
顾东篱紧绷的心弦松下，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度苏醒过来，人已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炭炉噼啪烧着，暖意融融，灯烛影动。
橘香手指废了，可医术还在，使唤军医为顾东篱熬药，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她转醒，他立刻上前一步，挨着炕沿儿坐下，欢喜道：
“我的老天，终于醒了，真的差一丢丢你就冻死了！白鹭这厮存了什么心，要杀要剐也不给个痛快，把你藏在那里活活冻死，难道就遂了他的意？他难道不知道你都——”
怀孕二字，橘香忍住了。
他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其它人，咳嗽道：
“都出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东方言在门外点头：
“顾姑娘在这里，那皇城那边的，肯定是假的，我立刻派兵去把殿下追回来！”
橘香神色古怪，犹豫一番后才道：
“小心谨慎一些，若擒到假扮之人，或者意图加害的陇西人，不如捆回来，让我再审问审问……”
东方言不解，没答应他，也没反驳他。
心中记挂着沈澜舟的安危，东方言遽步而出，点上最快的轻骑兵，出城追去。
人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橘香一个人。
顾东篱仰面躺着，两行眼泪，涔涔流溢。
还追的回来么？
哽咽一番，她终于缓声开口：
“白小玲要杀你的少主，你还想护着她么？”
橘香半垂下眸子，沉默不言。
当找到顾东篱的刹那，他就知道在皇城假扮之人，定然是白小玲，天下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人做得出人皮面具了。
“她救过我性命，又是我的徒弟，若她真有过错，我愿替她一死。”
橘香正色，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