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穿这套宫装吧，咱们当宫女的，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统一裁作的，夏天是碧色，春天藕色，冬日便是灰色，逾不得娘娘们去，你可不要嫌弃呀。”
小宫女拿出自己的衣裳，笑盈盈帮顾东篱换好。
“哎呀，我与你耽误这会儿功夫，该去殿内当值了！”
“姐姐是伺候什么的？”
顾东篱不着痕迹问了一句。
“我？我，平日里侍弄花草，腊八宴本没有我的事，可偏生殿中有些花木，定要留个人看着，倒也不知为了什么——傻立在那里，到了宴散才能走呢，来不及吃腊八粥了，我得赶紧走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顾东篱觉得是个机会，便牵住她的手，试问道：
“姐姐和文爷待我好，反正我也空闲着，得了你这身衣服，替你去当值吧？不要伺候，不过是立在花木边摆着看，我虽不及姐姐美丽，可衣服是你的，沾一份娇美，定然还是有的~等姐姐用了饭，休息休息，再来替我，我也刚好去夫人地方，如此岂不是两全？”
小宫娥心动不已。
又累又饿，实在不想去当蜡烛插在那里。
一听小东篱愿意当半天值，自然愿意，只是多少有些风险，所以稍显犹豫。
“放心吧姐姐，性命是自己的，我自当爱护，况且我若乱来，连累姐姐不说，还连累我家夫人，岂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了？”
“行！那劳烦你啦，我稍歇歇，吃口东西便来替你！”
“恩。”
*
得了小宫娥的腰牌，穿着她的一身衣裳，顾东篱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进入大殿。
当值的地方，果然是偏角落的一处梅花高小几边，一盆雪兰娇嫩，边上炭火烘烤着，腾起暖暖之意。
兰花娇贵，不抗冻，找个宫女看护，其实是看着它边上的炭火路子。
天家奢靡生活便是如此了吧。
顾东篱目光逡巡，将整个大殿格局收归眼底——
金龙玬墀之上，是皇帝陛下的御座长案、下首位，是东宫太子的位置。殿内文武两边，后宫娘娘居左，以贵妃为首，皇子公主们居右，以晋王玉案为尊。
果盘冷碟已经摆好，酒水在侧，宫人垂首侍立，只等开席。
一声鞭响，宫妃们从偏殿而鱼贯而入，衣香鬓影，裙裾翩跹，各自坐到位置上。
紧接着，公主们也进了大殿，年长的，有宫女服侍，年纪小的，有乳娘婆子领着。
本该是晋王入席，他却迟迟没有来。
等了许久，后妃们脸上开始露出疑色之后，他才阔步入殿，气势迫人。
顾东篱有些心惊。
往日在青州城见他，他穿着一身暗紫长袍，虽是犀銙革带，富贵逼人，可仍是低调十分，毫无僭越之色。
可今日再看，龙纹雪袍，团龙坐蟒，高冠玉带，一双登云靴甚至用了僭越之色，明晃晃的令人心中惊异。
“参见晋王殿下。”
除了几位身份高一些的宫妃，其余之人，见到晋王来了，竟都起身礼迎。
“免了，入席吧。”
晋王袖袍一挥，再太子、皇帝未至的情况下，大有发号施令的架势。
沈澜舟跟在晋王身后，步子懒怠，脸上挂着恣意取乐的笑。
他毫不客气坐到了晋王的位置上，招呼边上的宫娥，不等陛下至，已经取杯倒酒，纵意起来。
晋王长身玉立，没有位置可以入席。
旁边的太监见了，上前叱责沈澜舟：
“小襄王爷，您这就僭越了！这是晋王殿下的位置，您只是被革了爵的小襄王爷，照理说，没有资格入殿，既然晋王殿下允了，您末尾入席便是了。”
说着，指向最后一张临时添加的云纹长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