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扶住小豆子的肩，温声道：
“如此之物，你还是贴身藏好，不舍得买一身袄衣穿，也该把脖子遮一遮，不为了御寒，也为了蔽人目光，像今日这般叫人捉住，徒生一场麻烦事儿。”
小豆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见杏花吃了药，沉沉睡去，又有顾东篱照拂，心中安了些。
“日头还在，我不耽误了，我去找活干，杏花拜托给你了。”
说完，不忍心再看病恹恹的妹妹，小豆子掀开医馆的厚实毡帘，逆着冷风跑了出去。
包诚还在背后追：
“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呀！”
“爹，你随他去吧，你我替他照顾好杏花，比什么都对他好。”
“诶，真是个倔巴头，咯嘣豆子不明白好赖，太要强了！”
顾东篱笑笑不说话，转而去看床上的杏花。
床边一盆半凉不温的水，不断搅着帕子，替她物理降温，想争取再回家之前，把杏花身上的热度暂时压制住才好。
……
捂着被子，发了通汗。
杏花嘤咛着，从昏沉中醒过来，见果姐姐一直守在她边上，软乎乎的小手缓缓握上了她的——
顾东篱有些打瞌睡。
被小杏花一握，头歪了歪，整个人转醒过来。
“醒了？还难受么？”
杏花摇了摇头，小猫一般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热……还饿了。”
顾东篱温笑一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摸出一层细密的汗。
终于退烧了，知道肚子饿了。
“我爹出门去雇马车了，年关将近，不是很好找，咱们耐心等一等。我去倒一杯水给你，等下咱们回家，我给你做饭吃。”
小杏花挣扎着从床上扎起半个身子。
隔着一纸窗户，看到外头天已经昏沉了。
“哥哥呢……”
“出门找活去了，你早日养好自己，他便少受些苦楚。”
“我是拖油瓶，总是让哥哥为难。”
小杏花弱弱低下了头。
顾东篱揉了揉她的发顶，宽慰道：
“有这样一个哥哥疼，杏花真幸福，你要赶快好起来，跟他一起过个好年。别担心那个臭小子，我看他厉害的很呢~当初跟山贼土匪周旋，半点不吃亏，听说还领了徐家的抚恤费，聪明机灵的很，讨生活三个字，他做得很好。”
听到顾东篱夸奖自己的哥哥，杏花眼中露出意思骄傲之色。
不过很快又变得有些难过，闷声道：
“哥哥从前不这样，娘死了以后，大伯强占了我家房子、菜园子，还把我和哥哥卖给了山贼。哥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给山贼刷夜壶，砍柴挑水，他都要做……后来，山贼要去徐叔叔家害人，哥哥说，装作有两个孩子，更好骗人一些，作为交换，等成功之后，要放我们自由，那些坏人表面同意了，但哥哥说，他们都是装的，不过，他有办法带我逃走。”
小杏花身子好一些，叽里咕噜，说了好长一通话。
顾东篱耐心听着，心疼这一对孩子经历的事。
果然小豆子这般性子，也都是被逼无奈。
杏花扯了扯顾东篱的袖子，小声央求：
“哥哥是没办法，身上没有钱，只好去冒领了抚恤银子，不过！我们有好生把徐叔叔安葬的，只是拿了一部分银子，当做盘缠……哥哥说，要来京城，他要出人头地，赚大钱，买肉给我吃，买大房子给我住，人人见了他要磕头，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
顾东篱听得笑了。
“他好大的口气，要造反不成，还人人见他要磕头。”
杏花吐了吐舌头：
“我觉得也是~”
“好啦，说这么多也渴了，喝杯水，咱们准备回家。”
“恩。”
杏花接过顾东篱递来的水杯，咕咚咚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