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已经结束，考生们等候放榜。
秦北行回家过一趟，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江南会馆，和同窗好友待在一处。
顾氏拉着顾东篱去了两趟寺庙，求菩萨保佑，让北行杏榜有名，名列前茅。
三甲看命，二甲看运，哪怕是同进士出身也是好的。
顾东篱本来想走个后门，问问沈澜舟，秦北行到底名次几何，可惜这些日子他实在太忙，根本没有机会见她，于是乎，她也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朝廷放榜才晓得今年新科进士到底是谁。
倒是柳承那边，硕果累累。
有了青州乡试的尝试，鲤跃招牌已经很响亮了，名下的考箱最著名，还有柳承自己捣鼓出来的纪念品、文房四宝，都十分畅销。
一场春闱过，刨去开销、成本，足足赚钱了八千四百两纹银！
尤老九自然是拿了大头。
按照之前说好的，他让柳承去孔方钱庄立了折子，给顾东篱存了两千两纹银进去，还有二百红包，是用崭新的官锭元宝，跟折子一起抬到玉膳楼的。
顾东篱眉开眼笑，抱着银子和折子，笑得合不拢嘴。
柳承被她财迷的模样逗乐了：
“你都是玉膳楼的东家姑娘了，还看得上这些银子？玉膳楼现在是京城第一酒楼，也就是九州闻名的大酒楼，一月进项就抵得过这些好几番了吧？”
顾东篱藏好折子，莞尔道：
“这可不一样，鲤跃是我自己挣来的，是私房钱~玉膳楼是替玉膳公子挣的，我也只是小伙计，承蒙外头看得起，叫我一声东家姑娘而已——再说了，玉膳楼挣得多，花销也不小呀，那些名人字画、珍奇古玩不要花钱买呀？”
柳承挠了挠头，只是一味笑：
“是是是，总之，你是小富婆一个了！”
“嘻嘻。”
从红包中拿了五十两出来，赏给了玉膳楼的伙计、掌柜，见者有份。
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她全交给了娘亲，算是孝敬父母，由她花销去。
折子是她自己的名字，就当做是私房钱存下了。
一时间，大家都开心，玉膳楼喜气洋洋，充斥着晏语双声。
*
东宫大殿的书房中。
内阁官员捧来了会试拟定的前十名，由沈澜舟钦点三甲名次。
试卷是第一名往下放，名次是内阁学士、本次科举主考官们一起讨论出来的，但终归是个建议，最终的名次排列，还是要东宫世子钦定的。
沈澜舟端坐在玉案后，目之所及，会试首名就是季淡安的大名。
往后翻，第二名，秦北行。
目光勾起一抹好奇，他仔细读了一遍通篇答卷，发现无论是学识、见识，都是秦北行更胜一筹，为什么会排在季淡安的后面？
主考官翰林学士王大人捧手道：
“回殿下，是秦北行试卷有污，无法给到首名。”
“试卷有污？”
沈澜舟长眉一挑。
按照规定，若试卷不洁，是可以当做废卷处理的，第二名都不应该给。
王大人露出惜才之色：
“只在试卷角落，有淡淡一点落墨，并不影响整体，所以破格提了副榜的位置。”
沈澜舟目光逡巡，找遍了试卷，总算在角落处找到了一滴墨迹。
他眉心一拧，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试卷在这个位置落了一滴墨，很可能是笔锋蘸了太饱，提笔时不慎落下的。可如果真的是那样，就不可能只有一滴，且洇开的方向，一定是往试卷中心迁引，而不是像现在这个，好像是垂直落下去的墨点。
所以，沈澜舟敢肯定，秦北行是故意的。
他故意弄脏了一点试卷，又不至于毁卷，而让排名落在季淡安的后面。
季淡安门第煊赫，又有东宫太子妃的一层裙带关系在，呼声最高。他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愿意让出状元之位，图个蛰伏养势的境遇。
这番人心谋算，取舍隐忍，沈澜舟是佩服的。
可他偏不想如了秦北行的意，故而将试卷调换，把秦北行排在了第一的位置。
提起朱红玉笔，在秦北行的名字边，圈了一个榜首二字，随即搁笔：
“科举应材取士，不必拘泥小节，我看他文章风雅雄健，又能针砭时弊，直抒胸臆，状元之位，应是他该得的。”
众人长抒了一口气，纷纷下跪叩首：
“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