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低呼一声，有种小心虚让她轻轻挣脱着，却碍着沈澜舟的伤，不敢太用力：
“当然是照顾你呀，你还不放手——”
沈澜舟勾起一抹苍色的笑容，即便是受伤了，也不忘调侃她一句：
“我英雄救美，光荣负伤，怎么美人不曾报答，倒是你在这里照顾？”
往日说这话就算了，她是不会当真的，只当他贫嘴惯了，科插打诨一番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让顾东篱的笑容立刻淡去三分，低落道：
“不是她来照顾你，你很失望么？别急，她肯定是出去给你准备药膳了，过不了多久就来了。”
沈澜舟不要性命冲进火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白薇一句‘各凭缘分’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顾东篱对自己有点没信心，比起白薇的容貌气质、谈吐家底、自己是否足够有竞争的机会？
沈澜舟有些出神，没有料到小丫头是这样的态度，有些无奈道：
“你怎么了？我说着玩儿的——醒来第一看看到的是你，自是开心的。”
他沿着她的手腕向上，温柔握住了她的掌心。
指腹摩挲掌纹，一点点熨帖出温度，像火一般滚烫，烧到了顾东篱的心坎里。
有些慌乱的挣扎开来，她紧张得口干舌燥，仓惶眸子道：
“你、你嘴里没一句正经话，还嫌伤的不够重，不忘占我的便宜！”
挣扎开了，却也牵连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闷哼一声，沈澜舟立刻低下了头。
藏起了脸上痛苦之色。他不愿意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她看到。
“你、你还好吧？”
顾东篱唬了一跳，忙上前扶上了他的肩，想去查看他的伤口。
“没事儿——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朵花来不成？给我倒杯水吧，渴死我了。”
顾东篱总算有事做了，加上满满的歉疚，端茶送水时的态度，就温柔了很多。
“仔细烫。”
扶着人仰起上半身，她给他身后垫了一只引枕，把茶碗递了过去。
一双桃花眸，一瞬不动盯着顾东篱看，沈澜舟似笑非笑，低头呷了口热茶，叫唤道：
“哎哟、烫~”
“让你仔细烫了！”
她呼呼吹了吹茶面儿，给他重新送去之前，还自己用嘴唇试了下温度。
沈澜舟笑道：
“这样的茶，再烫也要喝下去的。”
顾东篱觉得沈澜舟这人没皮没脸的。
十句话里八句是不正经的，还有两句是委婉中透着不正经，自然不会当真，只是冷冷丢了一记白眼给他，打破了好不容易扮演出来的温柔。
“看你这嘴叭叭的，约莫是不渴的，别喝了——”
“诶，女侠我错了，真是渴了~”
拢着东篱的手腕，他俯身上来，就着茶碗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两个凑得很近，顾东篱抬眼处，便是他笔挺的鼻梁，还有桃花眸上纤细的睫毛。
喝到了茶，也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力气。
靠在引枕上，沈澜舟一时缄默，只是淡淡凝望着她，没有再说什么调侃的话。
安静气氛，加上他凝视下的目光，令顾东篱有些坐立难安。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
人还没起身，已被他的话重新唤了回来：
“丫头，你可曾怪我？”
沈澜舟没头脑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让顾东篱不知道怎么回答。
“怪你？怪你什么？”
他眸子隐动，双唇嗫嚅，犹豫了很久才道：
“你不怪我不顾自身，冲进火场去救别人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顾东篱问住了。
自问不是什么圣人，若这次深蓝走冲进去救的人不是白薇，而是其它的阿猫阿狗，不认识女子——
她恐怕一定没有办法这么淡定。
顾东篱的犹豫让沈澜舟眼中闪过了一丝受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