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敲锣打鼓告诉众人，当年权倾朝野的，出入后宫的东厂督公是个假太监，不如直接为他选妃娶妻来得直接。
不用画蛇添足，也不用多说什么——
向来喜欢编排后宫桥段的笔墨书生，自然会为了一点书籍销路，为当今皇帝、乃至已经身入黄土的先帝，绘上一顶浓墨重彩的绿帽子。
于公于私，新仇旧恨，这一仗是绝对不可能和谈的。
……
顾东篱想明白了，重重一叹。
至于为什么要给澜舟找个丑女，大概，只是那位雷主公的个人恶趣味吧。
……
这一谈又足足大半个时辰，天色漆黑无光，已近深夜。
顾东篱打了一个哈欠，困意惺忪，最后几日为了早日到都城，队伍日夜兼程的赶路，她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了。
白鹭好整以暇的站起，打发她回去休息。
“我困了，你走吧。”
“恩。”
顾东篱站了起来，一副我要走了的架势，但人还是跟钉子似得，钉在原地不动弹。
白鹭眉宇一扬：还想做甚么？
顾东篱嘿嘿一笑：
“庄主，你还记得我们为之奋斗的远方，指引方向的灯塔？我们的目标是——”
“……”
顾东篱不期待他会说出‘没有蛀牙’这四个字。
搓了搓手，她自问自答，涎着脸笑得鬼祟：
“那么，你希望这仗，打还是不打？”
白鹭觉得这个问题太无聊了，他负手背身，声音淡漠：
“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三十年前，它就已经注定了。”
“……”
顾东篱一时没有听懂，可白鹭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淡然丢下一句：
“回去睡吧，如果你的目标是选妃，那么不好意思，那是你的目标，不是我的。”
“可是！”
“如果让你嫁给他，是你心甘情愿的交换，那我非常乐意，剩下的……免谈。”
说完这一句，白鹭人已经进了屋，破旧的门啪嗒关上，没一会儿，屋中灯烛全灭。空落落的小院子，陷入一片寂黑之中。
说来说去，还是死盯着传奇菜谱不放。
顾东篱大叹一声，挠着头皮往回走，心里繁乱不堪。
且先不管选妃不选妃，她总要想办法见到澜舟一面，确定他真的安好，身上没有伤，有伤也恢复好了，那样她才能安心一些。
*
另一头的王府别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下一批，下一批！”
掐着公鸭嗓的皮帽公公，佝偻着背，手里端着花名册，正指挥一批又一批的女子走进院中，给某人遴选。
这一场选丑妃的盛世，旷时日久，今日更是从晌午一直选到了现在。
倒不是有那么多女子要选，是每选一批，间隔间，某人都要调节心情——
该吐吐，该洗眼洗眼。
选美是赏心悦目，选丑，大概是身心折磨吧。
“钱公公！钱公公~今日实在太晚了些，小王爷该休息了，明日再继续吧？”
澜舟身边的小跟班，生得一副机灵相，端茶送水，也忙碌了一日。
他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已经生铁一般青，忙跟钱公公打个商量，缓缓再来，缓缓再来。
钱公公一脸为难：
“这怎么行，今日还有两批没瞧呢？明个有明个的事儿，都不好耽误的，为了小王爷，这全西戎能挑的全挑了，再挑不住王妃来，主公那里，我就不好交代了！”
小跟班心里疯狂嘀咕：都是什么货色，明摆着就是糟践人来的，怎么挑？！
看看那个，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都是腰，再看那个，黑脸龅牙吊梢眼，牙缝里还有中午吃的烂菜叶！
有没有一个正常的呀！
“这眼睛都挑花了，黑灯瞎火的，怎么发现各位姑娘们的美貌呀？”
“哎，算了算了，这样吧，我手里还有几副人像画，让小王爷过目一下，剩下的几组人，就一并排去明天。”
“人像画？”
“恩，人没来，不过要是选中了，立刻就能逮回来。”
钱公公信心满满，拊掌三下，自有小太监拿来人像画。
一张一张抖落开，小跟班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呐，这是人么，这都是怪物吧？
刚想措辞回绝，澜舟从座位上窜起，冲到了一副‘妖怪’画像之前，急问：
“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