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要是愿意一直站在这儿,为师也不会拦着你。”
房间内,陵章正站在书桌前,一脸怨怼的看着南卿。缃帙居然走了,跟着君璟出岛了!同为徒弟,为什么他的命运如此凄惨?
“师父,若是没有您的应允,缃帙是万万不会离开的。”
“所以呢?”
“您明明知道我也想出去看看,为什么不让我也去,您这是,您这是偏心!”
“陵章,缃帙已得为师真传,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况且为师把你留在身边,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南卿平静地翻阅着手中书籍,对于陵章的发泄并不在意。诚然,陵章也不傻,没必要瞒着他。
“何事!”
一听他的话,陵章又重燃希望,眼里一片光亮。南卿睨他一眼,卖着关子,“这个嘛,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告诉你。”
“这······”
想到南卿只是一时搪塞他,陵章有些泄气。“那您就不担心缃帙吗?她从未与外人接触过,这次出岛,万一她遇到困难怎么办?”
“这个嘛,得看上天的旨意了······”
“我觉得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我们必须重视。要不师父让我去保护她吧!”
“保护她?”
南卿反问,转而说起一个事实,“你要是真去了,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陵章瘪嘴,“行吧,反正从小师父只看重缃帙。也怪我和陵妍没人要,不然也不会感受不到师门的关爱。”
“你这臭小子,还真来劲了?”
他提起自己的事,顿时跟没生气的布娃娃似的,南卿虽然口上没好话,心里却软了下来,“谁说你没人要——”
陵章的目光忽地投向他,他变了语气说,“这不是被捡回来了吗······”
听此,陵章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南卿方觉,好像这话并没有安慰到他。
“陵章告退。”
见少年出了房门,那瘦削的身影格外令人心疼。南卿轻叹一口气,都是被丢下的人,所以才更应该好好活着,一起‘取暖’啊。
合起书页,他眼中是无尽的深意。
缃帙,我比任何人都担心你,可是眼下我却不得不让你只身涉险。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大海上已行驶了数日,一开始碍于纲常,君璟还有些不自然。可是相处起来,他发现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对于很多东西,她都有自己的见解。相比于大陆上那些名门侯府的大小姐来说,她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有时候会站在船头,静静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她眼里那抹对于外界的渴望,却是一点也不假。他从未想过,这世上有人对于外界如此期待,可要是她经历了那些世间冷暖,体验了那些人情世故,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呢?会失望吗?
莫名的,他不想让她失望,甚至难过,如果他能维护着她,让她只看见那些美好的东西,那该有多好?
缃帙一如既往地看着远方,许是感觉到注视的目光,回过头看见君璟站在那端,她开心地挥了挥手。“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啊!”
“看你似乎在想事情,不忍打扰你。”
过去站在她身侧,学着她的样子将手搭在船身上,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非也,只是想着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了。”缃帙话音里都是期待,“······对于你来说,大陆上的一切是不是都很平常?”
“也并非如此。要知道世间事物万千,不止山水河流各异,就连人心也时刻在变幻,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能够掌握的。对于我来说,更多的却是未知和挑战。”
听他说完,缃帙隐隐感觉或许此次去大陆,除了能见识到很多,学到很多东西以外,更多的是会遇到变数。面对君璟这般的人,师父交给她的任务,她真的能完成吗?
“从前,师父跟我们说,人这一生,会经历很多变数。可是一直在岛上,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概念。相信在大陆上,人事繁杂,定会遇到很多意料之外的事。”
“这倒是,不过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有人会遂心,一帆风顺。”
“那你呢,你也有不如意的事吗?”
听出他话里淡淡的忧愁,缃帙偏着头打量他,像他这般的人,也会有不如意的事吗?
“缃帙,这世上,权力再大、地位再高的人都会有烦心之事。而对于我来说,我的命运有时候也不由自己控制。”
“不由自己控制,那会是什么?”
“呵呵······”
他但笑不语,缃帙便越发好奇,能让他忧心的事,到底是何等大事?
“缃帙愿意听我说?”
“当然!”
“唉,”想起积压在心头的事,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目光渐渐飘忽,“······幼时我的父亲与一位友人交好,便为我结下了一门娃娃亲。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倒是要实现父亲这个约定了。我虽继承了家中产业,如今事业也如火如荼,可面对这种事,即便权力再大,再不喜欢那人,却不得不遵守父辈的约定······”
“娃娃亲?我倒是听师父说起过。不过,你怎知你不喜欢那人?”
不知为何,她倒觉得娃娃亲是很美好的事,两个人得多有缘分,才能从小就注定在一起,青梅竹马,不好吗?倒是君璟,面对她的提问,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缃帙可知,何为喜欢?”
“诶,这个我知道!师父说,喜欢便是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人,喜欢便是想一直跟他待在一起!”想起昨日南卿教给她的道理,缃帙一脸激动。
“呵呵,南公子倒是教给缃帙很多。”
这句话出口,君璟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何单是听到她口口声声讲师父说,他会有些烦躁呢?
“嗯,师父对我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南公子,倒真是个让人惊羡的人。”
缃帙撇撇嘴,心想,若是你知道师父怎么拿我们开涮,你便不会这样评价他了。
“不过按照缃帙的说法,我倒的确不喜欢。”
“可是每个人都是要嫁娶的啊,上天会给每个人都安排自己的良缘!”
“哦,这也是南公子说的吗?”
“那倒不是,我是从书上看的······书上说,天宫有姻缘之神——月老,月老会给所有人寻觅一段良缘,他用红丝线,将两个注定的人绑在一起,时机到了,良人会出现,当两个人经历了上天给的考验,便会在一起结为夫妻。”
“如此说来,我倒觉得姻缘真是有趣。”
听她满怀激情的演说,南卿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好像所有难解的事,到了她嘴里,都变得简单起来。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便会看些杂记,毕竟,书中自有黄金屋嘛!”
“呵呵,那倒是。外面风有些大了,还是进去休息吧。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该到了。”
看着万顷碧波,君璟释然了许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凡是事情,总会有变数,到时候便坦然面对好了!
······
“小姐,小姐!”
“双华,何事如此高兴?竟是连仪态都不顾了。”
午后,月婵湲正在后院为花朵剪枝,但见双华小跑着过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小姐,公子来信了,这是张管家让我交给您的!”
将信件递给她,月婵湲脸上平静不再,些许欢愉喜上眉梢。摩挲着信件上的墨迹,一字一句看着。
“小姐,公子都说了些什么啊?”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开心的模样,双华也变得好奇起来。
“还有几日······”
“还有几日什么?”
“双华,还有几日,他便回来了!”
紧握着那封信,月婵湲秀丽的脸上一片明媚。没有他的消息这么久,终于等来他报平安,更让她开心的是,再过不久,便能见到心上之人!
“小姐,太好了,如此说来,你与公子的婚事也快了!双华该去吩咐喜事了。”
“双华,休得胡说!”
她的脸因为这些话变得滚烫。
喜事,这一天,终是要到了!自她记事起,知道了和君璟的婚事,便一直关注着他。记忆里,他不同于那些纨绔子弟,那人总是温和如玉,风度翩翩,言谈举止自有一副大家风范。只有这样的人,才可是她月婵湲的比肩良人!
“小姐真的不让双华说吗?可小姐的脸都红得像苹果一般······”
“你!”
“哈哈,小姐害羞了,双华这就差人准备嫁衣的事,赶紧让小姐嫁出去!”
看着双华走远,月婵湲起伏的心方渐渐平复下来。
“君璟。”
思及那人的名字,女子脸上是掩不住的春意。
······
这几日在船上,除了白日两人会在一起聊天,一到晚上,君璟便守在门外,让她睡船舱里,缃帙知道他这样是为自己着想,心中对他的好感也多了些。有时候她甚至想,会不会是师父看错了,他这样的翩翩君子怎会心有城府?
就这样过了两日,隐隐能看见前方的地平线,那便是大陆了。
“君璟,你快出来看!”
“怎么了,何事如此欣喜?”
闻言赶来的君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岸边的轮廓,竟是到了。
“终于到了!”
“是啊,终于到了。”也不知此去前路如何。此时两人可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驶船靠近海岸,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起来,缃帙站在船头,心思可谓全放在岸上了。那些停靠在岸边的渔船,和走动的村民在眼中渐渐放大,缃帙眼前一亮。
“这便是明安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