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早晨君璟带她去过的沁亭,一到那个地方,她便开始寻找那猫的踪迹。
先是白猫出现欲引起她的注意,再是有人扔的那块石子,故意引她出去。记忆中师父也曾教授过她御物之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点,难道,师父真的来京城了?
原先那只猫出现的位置早已没了它的踪迹,既然如此,那又该从何下手呢?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发现地上有一块紫色的布料,捡起那块布料在手中端详,她激动之余,不疑其他,将布料小心揣好。环顾了四周未曾发现异样,便又原路返回了。
回到君府,已是日落时分。
她这边还未有进展,师父倒是先来了,只是不知师父住在何处,自己无法联络到他,只能靠师父找她。如此一来,缃帙心中有些烦闷,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同她见一面?这样没有头绪的等着,很是让人窝火。
摸着袖子里的布料,缃帙感到头疼。
“缃帙公子!”
“张叔?”
“缃帙公子可算回来了,公子一直等着您呢。”
张管家老远便看见缃帙,领着缃帙便往饭厅走去,也不管她是不是要回房休息。面对这位老人的热情,她也只能顺从。可一想到君璟,步伐就慢了下来。
“缃帙公子?”
察觉到她的变化,张管家一脸关切,缃帙虽有不忍,却不得已胡诌一句,“张叔,我今日着实有些累,您还是让我回去休息吧。”
“怎么地,哪儿不好?叔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不用了,我回去躺一躺便好。劳烦张叔给君璟说一声。”
白天两人还高高兴兴地一起出去,如今一前一后的回来,现在她又执意要走,张管家心知许是闹别扭了,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既然如此,你要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要跟张叔说,”他看了一眼后边,见没人,对她语重心长道:“公子可能某些事做得不如人愿,可他的心眼儿好着。我照顾公子这么多年了,你也是第一个让他如此上心的人。有什么问题都不是事儿,好好沟通便没事了。叔也把你当自家孩子一般看待,有什么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这是除了师父外,头一回有人对自己说这些体己话,缃帙一时如鲠在喉。如果爷爷还在,想必也是张叔这般年纪,也会拉着她的手照拂几句吧。
“多谢张叔,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那就去休息吧,我跟公子说一声。”
离开了前厅,缃帙回到沁园,一路上垂着个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您回来了!”
“嗯。”
“公子,您今日去哪里玩了呀?依云听说明日是乞巧节,今天街上都开始热闹起来了呢!”
提起乞巧节,缃帙骤然想到君璟所说的。说好明日带她去乞巧节,现在看来,也不知明日会是怎样。
“公子?”
依云见她沉闷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给依云听。依云帮你分担。”
“谢谢你,我只想休息一会儿。”
绕过她进了屋子,依云不禁为她担心。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公子,怎么今日出去了一趟便变了样?
“依云,依云哪!”
“张管家?”
“缃帙公子可在?”
“他才进屋休息呢,张管家有什么事。”
依云见张管家忧心的样子,又想起缃帙,不知今天这沁园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张管家望了望紧闭的门窗,对身后吩咐道:“端上来。”
“这是?”
看着院外的仆从端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进来,依云颇为惊讶,张管家忙招呼她一下,“愣着干嘛,帮忙把门打开。”
“哦,哦!”
眼见菜肴都端上了桌,张管家对依云小声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下人走了。依云进屋,见缃帙正坐在床边,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我家公子知道您没用膳,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了饭菜。”
“······”
“您,趁热吃点儿?”
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一番,静一静,但似乎眼前这情况怕是安宁不得。缃帙起身,说道,“依云。”
“公子请讲。”
“你吃吧,”在她一脸惊讶中走出房门,临走时留下一句,“让我自己静静。”
夏夜的天黑得特别晚,虽已到了就寝的时候,可天色还能看见院中景象。缃帙在府里高高的院墙上坐着,整个君府,也就这块子地方清净。她的白衣垂落在屋檐处,在蓝色的天幕下像极了一个仙子。晚风轻抚着她的脸,夏季的风带着一点湿热,吹走了烦闷,风过后又是一阵热气,一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
如果没有白天的事,她心里可能也不会对君璟有犹豫。君璟于她,从岛上初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是个很纯粹的男子,如一块美玉,温润、柔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从不觉得人心如此复杂,直到今日,那个暗卫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自己。本以为书上那些写人的杂记是掺杂了夸张的成分,但来到京城后,她才知道,人真的会有很多面。
虽然她认识结交的人不多,如张管家,朴实、心善;如依云,天真、烂漫;如君璟······
想起张管家之前对她所说的,又或者是她误会了君璟,只凭自己一贯认为的和别人口中说出的,终究只是表面?师父说,不要看到一个人的表面,就去选择相信。她现在倒越来越体会这句话的个中意思了。
而在她未探明真相以前,师父的突然到来,到底是好是坏?
脑子里思考的有太多,缃帙仰头长叹,“到底还是神仙岛好啊!”
“哈哈哈哈······”
突然一人在院墙下大笑,缃帙一个惊吓从墙上落下,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头一看,瞪大了双眼。
那人着一身紫色的长袍,墨发披散在身侧,脸上是邪魅的笑容,一双桃花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看来缃帙着实被吓得不轻啊。”
清朗的男声将她拉回现实,眼前人一身玄衣,长发束冠,他的眼里都是温柔,和师父截然不同的气质。看着眼前那张风华万千的脸,缃帙从他怀里挣脱,“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缃帙便想给自己一拳。这是人家的家,人家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大街上游荡吗?
“我本是在院中散步,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这儿,”他面如春风般温暖,教人难以讨厌起来,“不知不觉便听见有人仰声长叹。”
闻言,缃帙默默垂下头,不知从何说起。
“饭菜可都用了,还饿吗?”
“我又不是猪,时时刻刻都饿。”
“是吗,那之前是谁还未到饭点就喊饿?”
“哼,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
“这么晚了,缃帙在上面想心事吗?”
他指了指高大的院墙,双眼看住她,似能看穿她的心事一般。
“你才有心事,我只是在上面吹风,谁让京城这么热。”
“方才听缃帙说到神仙岛,是想家了吗?”
虽然她一直拿话噎他,不过君璟全然不在意,她能跟他说话,便是最好的反应了。
“我只是觉得,神仙岛虽然很多东西都没有,但也神比这儿自在。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人心叵测’”
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她眼神打量着他,想要在他脸上看到一点破绽,哪怕只是一点,她也会对他戒备起来。
只是让她失望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变化的情绪,
“看来,倒是我招呼不周了,我给缃帙道声歉。希望缃帙给我个机会,让我在明日好生弥补,可否?”
“反正来都来了,该看的也不能落下。”缃帙掩去眼中的芥蒂,又回到了那个无邪的模样。见此,君璟勾唇一笑,“如此甚好,明日乞巧节有好多公子小姐出行,还有不少外地使者带了礼物进京,遑论那些烟花爆竹,就是夜市上玩的把戏也是让人眼花缭乱,或许缃帙会满意的······”
缃帙这个人一般认定了一件事后便义无反顾,不过在君璟这儿,她总是会很多次打破常规——“哼,不就是一个节吗?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缃帙。”
“嗯?”
君璟一改常态,脸上都是认真,专注看着她的模样让人不自禁平静下来,“明日,你真的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吗?”
“······那是自然,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不会反悔。你们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当一回君子吧!”
想了那么久,她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与其听别人说他如何,倒不如自己亲自感受来的真实。希望他不要让她失望。
君璟倒不知她此刻这么多小心思,他只知道,她答应了。唯一没告诉缃帙的就是,乞巧节,若是她跟他一起去到街上,让人看见了,只会认为他们之间的情谊并不简单!即使到时候他打扮成男子,可只有是男子,才会给人带来的震撼更大,不是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意,转瞬即逝。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嗯。”
之前倒是没觉得时间过这么快,缃帙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好像是有些困了。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体力也是严重透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在君府做‘米虫’,也没怎么修习,师父说果然没错啊,一日止步,便会落后很多!明日早起,一定要好好锻炼一下。
“缃帙即便是打呵欠,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