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往前看的啊,你说说你,就连我都知道,别人表面对你忌惮,背地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就不在意这些吗?”
也许她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可也看得出他眼中不经意的那一抹脆弱。人,都是会有不能回首的往事吧。
往前看吗?奕珩如坠梦中,不再说话。
缃帙知道内心的东西,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说好的,也没有再开口。
殿上歌舞升平,大家都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台上的歌姬。
君璟的桌子与他们的相望,缃帙能感受到时不时落在身上的视线。他在看她?
等到台上舞姬身影重叠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
月婵湲在他身侧,巧笑倩兮,不知道说着什么,君璟时而勾起嘴角。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可所有都变得陌生······
“酒洒了。”
如梦初醒般,缃帙才发现自己斟的酒就溢出来了,她赶紧放下酒壶,拿袖子为他擦沾在身上的酒渍。
“对不起。”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奕珩看了看对面新婚燕尔的两人,眼带探视,“我还以为,你是看见了心上人。”
“没有,我没有心上人。”缃帙盯着他,生怕他再蹦出半个字。
“是吗,君夫人确实不错。”
“她?”
“是啊,能让你个小太监惦记的女人,确实出色。”
“我惦记她?”被他的脑回路所打败,他这是误以为自己喜欢月婵湲?
“对,我就是惦记她。”我巴不得能一拳把她揍飞!
奕珩看自己猜对了,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就算了吧,先不说你现在是个太监。就搁你进宫之前,人家也看不上啊。”
她现在是个太监,还不都是他的‘杰作’吗!缃帙苦于不能发作,狠狠瞪了一眼他。
这一眼,不偏不倚被高台上的奕羽看到。之前苏明说的那句话,就让他对这个人多了一分注意力。
奕珩这个人,就是对跟他多年的高德胜都不怎么信任,居然对这人敞开心怀。还能在被无礼对待后平心静气,这,不得不让人生疑啊!
“我才不需要她看上我。”
她这样说,奕珩自是相信。因为月婵湲,是个女人啊。她又怎会对一个女人上心呢?
目光跟着落在对面君璟身上,不过,他倒是很有可能。想起那日君璟大婚,在君府外的她。难道当时的落寞是因为?
抛开之前的心事,他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君尚书。”
这时,台上的奕羽突然发话,君璟起身却被他喊住,“今日是放松的宴席,君尚书无需记挂这些繁文缛节。”
他拿起酒鼎,不大不小的声音足以让场上的人都听见。见皇上有话要说,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今日诸位爱卿来,所为的都只一件事,那就是与朕一起庆贺君尚书的入官。君氏一族百年来积累的商业,为皇室做的贡献,百姓们、大臣们乃至朕,都看在眼里,并不胜感激。如今朕有幸得以实现上一辈的愿望,也实在幸运······朕这杯酒,敬君氏一族的大为!君尚书岂不与同?”
话毕,所有人都执盏相迎,数百年来,这种场面都难得一见。古往今来,能让皇帝敬酒的,除了烈将忠臣,更无旁人,如今君璟算是第一人了!
他自是不能推辞,拿过酒盏,言辞凿凿,“微臣不胜惶恐,若能得皇上和百官的信任,实乃微臣之大幸!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在所不惜!”
都是不相上下的年纪,君璟已经能独当一面,商场能顺风顺水,为官也有为官的样子。相比于他,自己的儿子就显得不那么出色。
奕羽虽为一国之君,可心中仍有不为人知的操心事。
“君尚书,朕相信你,朕也相信有你的加入,天下百姓会过得更好。”
说完,众人一同举杯饮下,缃帙觉得此刻的场面甚是壮观。
明安大陆有这样的君主,也是一种幸运吧。至少在她来京的路上,没有见到路边饿殍。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已经是繁盛的象征了。
酒后,场上也愈渐放松,有不少的大臣过去找君璟说话。这样一来,缃帙就一点也看不见他了。
看着那堵‘人墙’,缃帙提醒自己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不用再去在意。
虽有这样的想法,可眼睛还是不听使唤,就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望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声音说,“说说,你是不是该向人家君尚书学习呢?”
一扭过头,才发现奕羽已经站在桌前,缃帙立刻起身,垂首立于一旁。
旁边订的奕珩放下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已喝多了酒,此刻有些不清醒。缃帙扶住他摇晃的身子,奕珩痴痴一笑,“葡萄美酒夜光杯······”
“都喝成这样了,你似乎心情很不错。”
天啊,一国之君就在身前,缃帙却也不敢抬头去看,目光所及处,那曳地的龙袍就能让人自行屏心静气。她不可敢有差池。自己还要留着命出宫呢!
“父,父皇······”
“哼,还知道我是谁。”
“父皇说得好,儿臣,儿臣甚是敬佩!”
看他此时前言不搭,缃帙捏了把冷汗,都说天威不可冒犯,他现在这样就不会引起皇上生气吗?
“痴儿。”
奕羽不再管醉酒的他,转而问缃帙,“叫什么。”
“回皇上,奴才小箱子。”
“真名。”
这算连日来最紧张的时候了!要是说呢,她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一个女的进宫,别的不做,成了个假太监,说什么都会一顿杖责的。要是不说呢,她顶着谎报的风险,若是他真去查,那自己就是欺君之罪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缃帙心一横,说就说吧,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
“奴才——”
“他就是小箱子,他这人可怜,没个名儿,是儿臣给他取的。”
缃帙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为了自己骗自己的爹。
奕羽没回答,片刻后说,“扶他回去吧,丢人现眼。”
“是。”
看着那个身影离开,缃帙才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这样说。”
“不然,你想去牢里玩玩儿?”
奕珩邪笑着,他的脸因酒意泛起红晕,这倒比平常那张冰冷的脸生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