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是我让婵湲来的。还请伯父见谅。”
月婵媛看着给他解围的君璟,眼带感激。
“哦,真的吗?”
“嗯,我还有些事要与她说,所以才一大早把她叫过来。”
“呵呵,如此我便放心了。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是婵媛太心急呢。”
闻言,月婵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这时又听君璟道,“从今天起,就要操办大婚的事宜了,想问月伯父有没有什么要求?”
“这东西自是要最好的。我月修的女儿出嫁,也算是京城一件大事。如果不好,恐怕让那些人看了笑话。”
“这是自然,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月修颔首,笑眯眯地看着月婵湲,“婵湲啊,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了,届时可不能像家里这般娇惯了。不过好在你们从小就认识,也算作青梅竹马,这一点我倒是很放心君璟。”
“承蒙伯父信任,我也一定不负重托。”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月修脸上都是喜悦,可心里想的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
“怎么样?”
“不找了,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缃帙置气地说道,找他的每一刻心里既怀着希望又焦急,这种感觉就像在火上,烧过一寸,心便沉沦一分。
君烨亦知道她不好受,提议着,“那便先回去吧,处理完了事情公子必会回来的。”
他这样一说,缃帙瞬间想到沁园还有个家伙等着她。
等到回去的时候,院中却已不见他。
“奇怪,就这么走了?”
嘀咕着走了,不远处屋顶上陵章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走远,只觉得人生顿时没了希望。
而捂住他嘴的是先一步赶来的蜜儿。这个陵章,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那天放他出来。结果还真一去不复返了,亏得今天在这儿找到他。
之前他还一阵激动想引起缃帙的注意,怎奈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他如蔫了一般,再不抵抗。
“这下人也见到了,随我回去吧。”
她松开了手,陵章像泄了气的皮球,“你说你天天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呢?”
“不想跟你解释,反正跟我待在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为什么不带她一起?”
他努着嘴,示意里面的缃帙也可以跟着他们,却被女子一口回绝,“我管好你就够了,再说,你们两个冤家一碰头,还有我轻松的吗?”
拎小鸡一般将他带离了君府,屋顶上一片空旷,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缃帙进了屋,桌上的碗筷还是走之前的模样,陵章就这样招呼不打就走了?
正收着碗筷,有人进了院中。
“······缃帙公子。”
“依云?”
······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我既然还是君府的侍女,就不会离开的。”
“你,去哪儿了?”
“昨日一早有个家乡人,找到我说娘病了,让我回去看看。当时事发突然,公子您也不在,我这才擅自离开了。还请公子恕罪。”
说到此,她就要跪下,缃帙去扶她,她面上却显出痛苦之色。
“你这是怎么了?”
“哦,许是赶路所致,腿脚有些酸痛了。”
“既然这样,你还是去歇着吧。”
依云跟她道了谢,回房休息去了。看到房门关上,她的眼中渐深。明明君烨说,她的老家在吴县,就是车马也要一日才到,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做到的?况且,她在京城孤身一人,家乡的故人又从何说起呢?
回到房中的依云,并没有歇息。她首先翻看了枕头下,看到那个瓶子还在,才松了口气。
在柜子里翻找出了金创药,她小心地脱下身上的衣衫,已有一些被血浸透了。忍着疼痛将药洒在伤口处,她紧咬着牙关,才将药上完。
那些染了血迹的衣服,被她用床单包着放到了衣柜最里面,等着没人的时候悄悄扔了。
一切弄完后,她才躺下,侧躺着以免压到背后的伤口。
昨夜月婵湲给她的警告一字也不敢忘。这次只是她放过了自己,因为缃帙公子没死,她就还有利用价值。
不过这次没能投药,不敢想以后会是怎样,而她也只能循着她的心意做事了。即便缃帙公子待她很好,良知这个东西,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是没有用的。她若不牺牲东西,那么她就会成为牺牲品!
······
到了晚上,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缃帙正在院中的梨树上躺着,仰看星河。听闻门口的动静,脚步声分明是他,静静等待着一切的来临。
君璟踏入院中,只见一白衣男子横卧树上,恣意闲散。宽大的衣摆从树干垂落,给他凭添了一抹灵动。还是他之前见到的模样。
“来了。”
她淡淡的口吻传来,就像他们结识已久。君璟走至树下,她便斜过来看着他。月华清冷,她的眼神却比寂月有情,他心中不免升起疑问。
“你知道我要来?”
“你再不来,你就没机会了。”
“此话何意。”
缃帙叹了口气,问道,“上来吗?”
君璟摇头,这倒让她意外。一举跃下,她翩然立于他身前。
“今日去哪儿了,真是让人好找。”
“你找我?”
“我不找你找谁?”
“你为何找我?”
“······”
他是打算吃干抹净,不认账了吗?
“也对,为什么你做错了事还得我来找你?现在好了,我就在你面前,给你个机会吧。”
缃帙抱着双手,等着他为之前的‘冷漠’道歉。
君璟静默,然后话语温润,“我想,再诚恳地跟你说一次。”
“你说吧,我听着。”
她就知道,他还是在意他的!竖着耳朵,她眼神晶亮地望着他,准备他说完就给他个大大的吻!
想到要说的话,君璟目光柔和,“后日,我和婵湲的婚礼,你能来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他眼中一片诚挚,话里事难以掩藏的幸福。
他,说的是,让她?
“你再说一遍?”
“我想请你参加我和婵湲的大婚,这也是婵湲的意思。”
他口中左一个婵湲,右一个婵湲,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听错一个字。为什么这个人,跟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他眼里的内容不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他的未婚妻?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慢慢溃败,缃帙脸上的表情渐冷,她只觉自己所做的所说的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君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脸上的受伤那般清晰,君璟眼带犹豫,他说错什么了?
“······知道。”
“你真的想,我看到你和别的人身披喜袍、牵着彩球,一步一步,成为夫妻吗。”
“嗯,若是你能见证这一切,那再好不过。”
多一个人分享这份喜悦,多一个人沾这份喜气,岂不更好?
“你把我当什么?在这几日之后,走也不能让我走得洒脱点儿吗?”
如今·····
“你要走了吗?”
莫名地,看着她眼里的失望,他很自责。而她说要走,他更是无端的有些烦躁。
她的嘴角带着自嘲,质问他的眼神渐渐失了焦距。曾经这双眼,眼中都是她,眼中都是宠溺。
“······我不走,留下来看着你们如何如胶似漆吗?我不走,留下来看着你们喜得贵子?我不走,留下来看你,如何宠爱另一个女人吗!”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啊,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当初,是你让我不再设防,可现在,也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可笑万分。”
缃帙的话带着苦涩,如今故事走到头了,她担心的还是来了。这世上,君璟和缃帙本就不该在一起的。
强迫自己不在他面前留下一滴泪,缃帙眨了眨眼,抬起头想要将眼泪收回,“你可还记得,在这梨树之上,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草原上发生过什么······是我太容易相信,还是这本就是一个假象,一个劫,一个关于你我,你我的姻缘劫?”
君璟望着这梨树,又是一年梨花白,她眼里的脆弱莫名让人心疼。是他做错了什么,引起了她的误会?不过,他却没有一点印象。
“缃帙?”
“别再那样叫我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这样叫我,不过,他已经不再了。”
转过头,看着片片梨花在肆意的秋风里零落。回想起过往,他们的相遇,就像这一场花期,始于桃花,祭于梨白。
在这花的哭泣中,她拭净了最后一滴泪,回身面色如常。
“我便,在此祝你此生安乐,心事常成。”
轻轻扬起嘴角,她眼里的眷恋如风吹梨花,一点一点,被秋意带走。
还不待君璟再言,她跃上了屋檐,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渐起的秋风里。
“你也是。”
他低低说完这句,即便没有人能听见。这一树灿烂的梨花,终是凋零了。
直到他走了很久,隐藏在另一边的缃帙才现身。放下一个人,便是这样痛彻心扉吗?
可为何,他能轻易地开口,容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