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弈珩也知道她意不在此了,坐直了身体,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郡主还有何吩咐?”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奴才小箱子。”
“我说的是,真名。”
“这就是她的名字,我取的。”
“哦?”
怎么总有这么些人想知道她名字呢?弈珩暗忖,难道是待在自己身边,她太引人注目?
浮盈怀疑的目光在两人中间切换,怕她又多出什么幺蛾子,弈珩直接说,“赶紧回去,别在这儿打扰郡主雅兴。”
缃帙脸上端着,心里却给了他一百大板。
等到她走了,浮盈的视线慢慢收回来。
“怎么,看上他了?”
“才没有呢,浮盈喜欢的人,才不是这样的……”
她欲说还休,娇滴滴的语气满是女子怀春的口吻。不过弈珩只当听不出她话中深意,气定神闲地饮着茶。
“方才,你说来归还物品?”
“珩哥哥不提,我倒是忘了。”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穗子,和一个刺绣锦囊。弈珩见了,颇为不解,“这个是我的,可这个,想必你弄错了。”
伸手就去拿穗子,可她却不肯放手,他眉头一皱,这姑奶奶愈发得寸进尺了。
“我见珩哥哥平时都未佩戴锦囊,单是这一个穗子,总归有些单调。便亲手为珩哥哥缝制了一个,”她将锦囊亲手交到他手上,接着说,“以后珩哥哥日日佩戴着,可好?”
“可——”
“为了绣这锦囊,浮盈的手都刺破了几回呢。”
又是这样!弈珩心中感叹万分,只得将锦囊一并收了下来。
“连着几日的阴雨天气,甚是清冷。我瞧着今日日头正好,是个外出的好天气,不如我们去游湖?”
他就知道,她此行绝非归送东西这般简单,果然,她还是开口了!
要说按他的脾性,陪着一个女人这般游湖泛舟,那是决不可能的!
可父皇对她尤其重视,之前已经宣他去过一次,说浮盈才回来,要好好陪陪她。这才有了他最近日出晚归的事,可这并不代表她说什么他都得依着。
于是他心一横,回绝道,“这一连几日出去吧,我甚有些疲乏,不如今日就免了,休息几日再说?”
“珩哥哥……”
她委屈地撅起小嘴,模样甚是可怜。可对于弈珩来说,这一点也不足以勾起他的保护欲。
如果可以,他想对她说,你还是多笑笑吧,这样太丑了。
一番功夫下来,浮盈是软磨硬泡,任由她怎么说,弈珩就是铁了心不去。
眼看他的口风紧,浮盈也只得作罢。好不容易磨到吃了午饭,才怏怏离去。
看到她走,弈珩长舒了口气,真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啊!终于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了!
不过,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他四顾望了一圈,那个女人跑哪儿去了?
随手抓了个宫人,他恶狠狠地问道,“看到小箱子了吗?”
那宫人被这么突然一吓,两腿直打哆嗦,伸出手,颤巍巍地那么一指,“回,回殿下,小,小箱子,在那边儿。”
大手一松开,宫人差点儿掉地上,提拉着衣袍赶紧跑了。
弈珩往他指的方向过去,一阵人声渐渐清晰起来。
“……我可不喜欢那样的,娇滴滴的,一拳头就能抡死!不带劲儿。”
“你懂个什么?女子柔情似水,就要娇柔些才美。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五大三粗,跟个老娘儿们似的……”
“我说你没挨揍,皮痒了是吗?”
治跃跟贺楠正在争论着什么,看来云缃帙不在这儿。刚要掉头,忽闻咯咯笑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弈珩止住了脚步,静声听着。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你喜欢的他不喜欢,这不很正常吗?”
“那你呢,小箱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啊?”
“我也不知道,但反正不是郡主那样的。一口一个‘珩哥哥’,听着起鸡皮疙瘩。”
“哈哈,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指不定你那样说话,更让人心痒痒!”
治跃跟她开起玩笑,糙汉子的形象一览无遗。
可这话一出,假山后的弈珩倒是皱起了眉头。
这两个人,平常也是这样跟她开玩笑的吗?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他知道,云缃帙根本不是什么男人!
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净说些荤话。这个死女人,一点儿不矜持,还整天跟着男人一起玩!
“我才不会那样说话,我又不喜欢他。”
“是吗?”
缃帙脸色微变,这声音,这口气,难道——
“属下参见殿下!”
“好啊,不当值便在这里聊天?这个月的俸禄不想要了吗!”
“殿下恕罪,属下知错!”
治跃和贺楠一改方才的谈笑风生,此刻脑袋直冒汗。
“还站着干嘛?滚。”
瞬间,两人如一阵风过,转眼没了踪影。弈珩抓住那人的袖子,冷冷道,“你给我留下。”
“你——”
“嗯?”
“殿下……”
眼看没了别人,弈珩倚着假山,斜睨着她,问道,“不当值,在这里说笑?”
“不是殿下让我休息的吗?”
“我那是让你休息吗?我是让你回屋去,不要丢人现眼。”
缃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瞧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弈珩又改了口气,“那个,浮盈鬼点子多,我怕她打你主意——”
这时缃帙突然抬头,两眼星星,她就知道,这事另有原因!
“不过呢,内侍,就要有一个内侍的样子。譬如,我在交际的时候,你就该听我的话。我的每一句话,都肯定有我的考量……叫声珩哥哥。”
“啊?”
他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险些没跟上。
“惊讶干什么?我说,你叫我一声珩哥哥听听。”
“这……”
这是什么魔鬼要求!
如果此时时光能倒流,缃帙一定会想倒回去听听,看看是不是她的耳朵出错了。
弈珩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为什么适才看见她的那双眼,他就有点好奇?如果这一声从她口中而出,会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我随口一说。”
“那,殿下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缃,小箱子,”
他长臂一伸,挡在她身前,给她挡住了一大部分的日光,“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缃帙柳眉一蹙,定住脚,干脆不走了。内心极其无奈,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什么,这不连着几日的阴雨天气,甚是清冷么。我瞧今日倒是暖和,是个外出的好天气,不如我们去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