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衍不为所动地肃然说道：“恕我愚钝，我还真没看出来A市有什么特别吸引投资的地方。”
“徐总，在我面前，您不需要表现得这么矜持。”
“我不是矜持，是我的水平确实有限。”徐嘉衍说着，将目光转移到余安然的身上：“要不然，你来说说？”
“我说？”余安然微笑着摇摇头：“你都无以言表，我就更无话可说了。”
听到妻子这么回答，徐嘉衍转向杰妮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就只好请您为我们指点迷津了。”
杰妮挑了挑眉毛，笑意仍然像之前那样盎然：“好，既然二位都这么谦虚，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未来A市商界的增长点，目前来看肯定会受隔壁那个举世瞩目的大项目影响。就是因为那个项目的存在，我才会做出刚才的断言。”
“举世瞩目的大项目……难不成您说的是原始海岸？”
看着一脸猜测相的徐嘉衍，杰妮明眸笑道：“没错，您说对了！”
徐嘉衍愣了两秒钟，表情说不上来是尴尬还是矛盾。
“杰妮小姐，恕我直言，我认为原始海岸项目即使兴建成功，也很难对A市当前的经济格局起到明显地拉动作用。”
“哦？您真的这样认为吗？”
“是的。”徐嘉衍点头确信道：“您刚才用‘举世瞩目’一词来形容那个项目，其实我认为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当年B市政府在划定当地开发区域的时候，虽然已经将原始海岸纳入其中，但这么多年来因为种种原因，导致项目一直没能启动。按照我的判断，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开发时机。现在再把那块所谓的‘风水宝地’拿出来当卖点，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之举。因为现在的B市，确实已经没有其它可以继续发展的空间了。”
“这么说来，从您的角度来看，您不认为原始海岸的项目影响力有传说中那样巨大？”
“我不认为，至少目前我并不认为。”
徐嘉衍态度坚定地回答，反而让杰妮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重了。
“既然您并不看好这个项目，那为什么在如今的预投标阶段，如此积极地参与进来呢？”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别看杰妮只是外表靓丽，其实她的问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向徐嘉衍防御最为单薄的位置。
两秒钟后，男人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说起这个话题，在您面前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徐总，何出此言。”
徐嘉衍十分自然地讲述道：“虽然我对那个项目并不看好，但却被身边的一股巨大力量所迫，逼着我必须参与进去。”
“您身边的巨大力量？难道您指的是……”杰妮说着，立刻将目光移动到余安然的身上。
“看来杰妮小姐已经猜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用多做解释了。”徐嘉衍再次转头对余安然言道：“要不然，你跟杰妮小姐说说，为什么非要逼迫我做这个项目？”
“好啊，”余安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看着对面的杰妮，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自信：“只是不知道，杰妮小姐有没有兴趣听我做一番解释？”
“当然有兴趣！”杰妮十分诚恳地点头言道：“我刚开始就说过，很想借此机会请教您一些问题。”
余安然莞尔笑道：“请教不敢当，我就向您简单地说说我内心的想法吧。”
“好的，我洗耳恭听！”
“其实我之所以要让徐总参与原始海岸的竞标，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依然非常看好那边的发展潜力。虽然刚刚徐总说，他认为那里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开发时机。但是我觉得好地方就是好地方，不管时间怎么推移，它的价值永远都在那里摆着。现在B市政府好不容易情愿把这块宝地拿出来吸引投资，我们这些本地企业肯定是不能缺席的。不管最后投标的结果如何，该做的努力我们一定都要做到位。”
听完余安然的叙述，杰妮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缓缓地开口问道：“听您的意思，您是很看好原始海岸未来发展的前景喽？”
“是的，我很看好。”余安然微笑地回答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让徐总操这份心了。”
杰妮毫无征兆间突然话锋一转，再次用一种笑里藏刀的语言模式质问道：“可是我从您的答案里，听出了两个貌似有些矛盾的地方。不知道您愿不愿意为我答疑解惑？”
“当然可以！请您直说就好。”面对突如其来的考验，余安然微笑依旧，连一丁点紧张感都没有。
杰妮微微一笑，侃侃而谈道：“我先想弄明白第一个问题：您虽然刚才表达了对原始海岸项目满满的期待感。可是从您的内心深处来说，似乎并不看好这个项目对于A市商界会起到什么积极作用。要不然您不会在我们刚开始谈论话题的时候，表现出和徐总同样的茫然。”
听到这里，余安然收起笑容，十分严谨地回答道：“杰妮小姐，不得不说您的观察能力真让人敬佩！那我别的就不多说了，只用两句话来解答你的这条疑惑：第一句，我确实很看好原始海岸项目的前景；第二句，我也确实不看好这个项目给A市经济会带来什么推动作用。”
杰妮秀眉微皱道：“难道您不觉得这两句话是矛盾的吗？”
余安然微微摇头道：“并不矛盾。原始海岸是一个了不起的项目，它的出现会让B市的商业体系再度活跃起来。换言之，从它身上获取最大好处的其实就是B市自己。反而对于A市来说，原本可以引进的一些商业资源，这下很可能就被隔壁抢走了。从这个角度上讲，原始海岸对A市商业不仅没有益处，反而可能会带来一些看不见的损害。”
杰妮狐疑地问道：“难道您不觉得这个项目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会辐射到整个本地区？”
余安然摇头确认道：“我确实不觉得。据我分析，您所说的那种效益光环只会笼罩到B市的周边区域，至于A市这里，实在是沾不上什么光。”
杰妮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虽然您的回答有些让我始料未及，但仔细想来，还是觉得很有道理。”
余安然谦虚地笑道：“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粗陋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余经理客气了，现在能请您解答我第二个疑惑吗？”
“当然，请您继续。”
杰妮略微一顿，神情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迷人的笑意上。
“既然您对于原始海岸那么感兴趣，何不单独组织余氏集团参与投标呢？我知道，余氏集团在A市的印象里不亚于何氏集团，您应该完全有能力自己完成投标方案的设计啊？”
闻听此言，余安然的表情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这事说起来其实很惭愧，我之所以要找徐总寻求合作投标，是因为余氏集团在这方面的实力，的确不能类似您那样的大公司相提并论。我们要参与投标只能依附于何氏集团，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至于您所说‘余氏集团不亚于何氏集团’的话语，那实际上都是外人的玩笑之词。您如果查看过A市上季度的企业财政报表，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那么遥远了。”
听到此处，杰妮的嘴角瞧瞧往上勾了勾：“只是因为实力原因，您才选择与徐总展开合作？那我很好奇，在何氏集团平时的决策里，您的意见能占到多大的比重。”
一瞬间，徐嘉衍似乎很有开口应答的冲动。不过最后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身边那位最可靠的人。
只听余安然礼貌地回答道：“这么跟您说吧，这是有史以来徐总第一次在业务上对我做出妥协。之前我对他提出的种种请求，都被他毫不留情地予以拒绝了。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完全不怪他。因为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总裁，是不可能把何氏集团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可以说，正是徐总与生俱来的那副‘铁石心肠’，成就了他在事业上的节节发展。”
“铁石心肠……”杰妮带着迷人的微笑，紧紧盯着徐嘉衍的脸庞。
“和徐总见面之后，我一直感觉他是一个情感拿捏十分细腻的男人。像‘铁石心肠’这么坚硬的成语，似乎并不适合拿来形容他。”
余安然微笑道：“那是因为你们是初次见面的缘故，他还不好意思把自己冷冰冰的一面表现出来。”
杰妮的笑容里突然一丝不赞同，她继续看着男人，用柔美的语调说道：“一个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陪妻子做孕检的男人，即使工作时再怎么冰冷，也会足以征服异性的芳心。”
杰妮的音量虽然不大，但这番言辞却如同惊雷一般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