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为父不同意。如今同你说一声,待晚些时候为父便进宫去,亲自替你拒了这桩婚事。”
元仲语气之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可见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元墨的心都提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等到魏青哥哥心里有她的一日,她以为,父亲会高高兴兴送她出门的。
“女儿可能问一问父亲,为何宁愿抗旨,都不愿女儿嫁到魏家?父亲明知道女儿……喜欢魏青哥哥很多年了……”
她才进门,管家便同她说了。魏家二老才听到消息便立刻请了京中最好的媒人上门,一样不少的将聘礼准备好了送来,连那一对聘雁都是现成差人去准备来的,该有的礼节半点都不少,可见魏家二老对这门婚事该很是满意。魏青哥哥喜欢她,魏家二老也满意她,一切都这般的好,可父亲为何宁愿抗旨不尊也要驳了这门亲事?她实在是不懂!
难不成,父亲是对魏家不满意?
元墨还在猜想着,那边元仲满脸沉思的转过眼来看向她。
“墨儿,正是为父知道你对魏家小子的这份心思,所以才不愿你嫁给他。你们二人,实非良配。”
往大了说,魏家手握兵权,他元仲又是一朝丞相、文武百官之首,这样的两个氏族结为姻亲,纵使皇上相信他们的忠心,也定然会引朝廷众臣的不满,到时候元家和魏家面临的麻烦绝对不会少;往小了说,魏青也算是元仲的门生了,他看着魏青长大的,知道这小子的性情,品行不错,却是太过于浮躁,元墨又是个沉静的性子,一颗心又全然放在魏青身上,日后嫁了过去,只怕就算受了委屈也是闭口不言的。
对于这个大女儿,元仲是放在手心里疼的,不愿看见她受半点的委屈。
元墨抿了抿唇,半响却是直直向着元仲跪下。
“父亲的思虑,墨儿心中明白。只是皇后娘娘曾同女儿说过,人生在世,若是不能为自己所求奋力一搏,那此生也算白来这人世走一遭!魏青是女儿心中喜欢了多年之人,也是女儿心中珍重之人,如今女儿同他两情相悦,若是错过,便是一生都不能释怀的憾事,还望父亲成全女儿多年来的心愿。”
不管嫁过去以后会面临什么,她只要知道,魏青心中有她便足矣!旁的,她什么都不怕。
元仲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女儿,又想到了如今已是皇后之尊的二女儿。
当年对于元清晚是否嫁于皇上一事,他亦是斟酌再三的思量过。只是那个孩子,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插手不得,所幸如今帝后和睦、琴瑟和鸣,他的心也能落下来。但元墨同清晚到底是不同的性子,若是执意嫁过去魏家,同魏青可能如帝后那般的相敬如宾,还是两说。
“罢了,你先回去,此事容为父再思量思量。”
魏家送来的聘礼放在元府院子里放了两日,终归还是被元仲收下了。那些看起来便很是贵重的东西,尽数被送进了元墨的院子,叫院中的众人都羡煞不已。
或许因为这到底是皇上的赐婚,为人臣子的,总不好抗旨不尊;也或许,是因为元墨的请求。
元墨同魏青的大婚定在半月之后,那一日也是兰郡主前往牧寒的出城之日。
为了彰显皇恩浩荡和皇上对牧寒一部的重视,皇上赐了阮氏女郡主府,虽是前朝旧臣的府邸改造过来的,但内里的亭台楼阁也是美轮美奂,足以衬得上和亲郡主的名头。
阮宜兰自然是不愿意前去牧寒的,闯了两次椒房殿、三次齐妃那处,都是还没见到主子便被人给拦了下来,最后她跪在齐妃宫门前求齐妃求皇上收回圣旨,惹得齐妃嫌她聒噪,咒骂了一番阮家不识好歹,阮氏女竟不肯为皇上分忧,吓得阮氏一族急忙请了阮家的老太太上门安抚,这才没见阮宜兰再四处哀求。
阮宜兰从延禧宫搬去郡主府那日,去了一位故人相送。
去的,自然是魏诗雅了。
“阮姐姐,许久不见,姐姐面色更为清雅了呢。”
延禧宫门前,魏诗雅着人搀扶着向阮宜兰走过来,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或许那其间还有些许的嘲讽,只是快得叫人看不清楚罢了。
魏诗雅所谓的清雅,不过是阮宜兰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在这延禧宫中,阮宜兰闹也闹过了、绝食自杀都试过,最后被阮老太太一句:“若是你还念着你爹娘的养育之恩,便不要为了你一个人而害得整个阮家灭门!”毁去了最后一点坚持。
她连闹一闹的资格都没有了,阮家走到如今不易,整个阮氏没有人愿意为了她一个人而放弃阮家大好的前途,就连生她养她的亲爹娘,都已经放弃她了。
此时她面色苍白,如没有灵魂一般的向前走着,似乎没有见到魏诗雅一般直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不想她不愿闹事,那魏诗雅却不愿放她离开。
娇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阮宜兰耳中。
“说起来,本答应还没恭喜阮家小姐呢,如今阮小姐已是郡主,马上又是牧寒部的王妃,这身价是水涨船高了,当真没有愧对阮小姐在选秀那日的精心打扮!”
她的话叫阮宜兰身子一颤。
若是那日没有那般精心打扮,没有被戈晔看中,是不是、是不是就不用嫁去牧寒部了?
可是,为什么?就算戈晔求娶元墨一事出了差错,那还有余氏、还有陆氏!为什么独独选中的就是她?为何入宫为妃的变成了魏诗雅?
这一切,明明应该反过来才对!
“我如今是郡主,日后是王妃,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看见本郡主不行礼,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被戳到痛处,阮宜兰终究是忍不住了,转身冷眼看向魏诗雅。
不想魏诗雅不但没有半点的害怕,反倒更为鄙夷的看着阮宜兰。
“哟,如今就开始摆起王妃的架子来了?先不说你这王妃离着京都十万八千里远,有没有能力要本答应的命,就是给你胆量,你也不敢伤本答应!我是皇上亲封的答应,你这王妃的位置,还是本答应帮你坐上去的,若是你还有些良心,便该记着感谢本答应才是。”
魏诗雅笑得娇俏,从前落在身后的一头青丝如今尽数盘起,已是宫中妃嫔才能梳的发髻样式,其上的珠串随着她的话语声轻轻晃动。
虽说被罚了好几日不得进教习院子听课,但这仪态之上,她自个儿在私下里倒是练得不错。
阮宜兰心下一惊,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
“帮我?……是你、是你私下换了我进殿的顺序!?”
又惊又气之间,阮宜兰的脸色就更为苍白了。
这是她一直疑惑的事情,她的出身不低,可为何会同四个府上不过区区四、五品的小姐一同进殿,如今这一切都说得通了!都是魏诗雅在背后搞的鬼!
那边魏诗雅笑了笑,却又很惊讶的抬手掩住唇角。
“郡主说的什么意思,本答应不太清楚呢,只是郡主向来聪慧,哪里有人敢在郡主身上做什么小动作?郡主可莫要折煞本答应了!天色将晚,郡主还是快些出宫罢,听说郡主府里安排了许多牧寒部的人专门侍奉郡主一人,牧寒部偏远落后,=听闻吃的喝的做的都不甚精致,郡主若能早些习惯,最好不过了!”
那边阮宜兰却不再听她的嘲讽之语,只不停的摇着头。
“不、我不要出宫、我要将一切告诉皇后娘娘!私自在选秀一事上动手脚是大罪,纵使我无力改变嫁往牧寒部之事,我也绝对要将你做得恶事公之于众!”
阮宜兰说着便要向椒房殿而去,纵使身边丫头劝着,都是拉不住。
只是她还没跑两步,便被两个身材健壮的老妈子按住。
魏诗雅面上带笑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阮宜兰。
“本答应说了,天色将晚,郡主也该出宫了,若是耽误了时辰,只怕皇后娘娘怪罪。郡主也不必不舍,日后同在这京都城里面,念着从前咱们姐妹情谊,阮家那边,本答应自会好好照拂,郡主还是安心去吧。”
说罢手一挥,两个健壮的老妈子将阮宜兰压着便上了出宫的马车,半点不给阮宜兰嚎叫的机会。
其实阮宜兰从听到魏诗雅说的那些话开始,便已经没了挣扎的勇气。
是啊,她远远的走了,可魏诗雅成了皇妃,日后前途未知,若是魏诗雅得了圣宠,想要对付阮家易如反掌,她就算有心也无力相护。
魏诗雅就是看准了她恐惧这一点,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将真相告诉她……
她防备了所有人,唯独漏了魏诗雅。
可是凭什么,从前跟在她后面做小伏低之人,如今凭什么爬到她的头上来?
她不甘心!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可是如今谁还会帮她?连家人都放弃了她……
是了……还有一个人,或许会帮她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