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同皇上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话!?你元家便是教你这般敬重长辈的?况且本宫所言句句有理有据,并未提及皇后半分,皇后这般着急着辩驳,难不成是承认此事同皇后有些关系?”
若是要论胡搅蛮缠的本是,这安国公夫人说第二,无人敢说是第一了!元清晚着实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不将皇家颜面放在心上的女人,先帝如何放心将她嫁去明州那等偏远却极为重要之地。
只是,这安国公夫人一句话却是刺到了元清晚的心尖上。
在整个元家,还当真没有谁教过她要敬重长辈的,那个本该教她敬重长辈、教她识字学礼的人,早在十数年前便走了!
夙北陌知道元清晚的过去,自然也知道安国公夫人这话刺了元清晚的心,顿时面上便冷了下来。
“叶澜,不敬皇后、不尊朝臣,在我南浔律例中,该如何处置?”
没有半个字的辩驳,夙北陌一开口,说的便是政法律例。待朝臣也好,待身旁侍卫宫人也好,夙北陌向来宽厚仁慈,众人说起皇上,比威严更多的,是温柔和顺,眼下他开口便是这般言语,众人才惊觉皇上是动了怒气,这心里都有些颤意。
那安国公夫人身子也是一颤,虽还是不肯相信这个她一直视为小辈之人当真会当着朝臣众人之面责罚她,但这心里还是有些虚,方才还那般嚣张的作态,现下低着头,是半句话不敢多言了。
叶澜也被夙北陌吓了一跳,急忙俯首应答。
“回皇上,不敬皇后娘娘便是藐视皇族,不尊朝臣妨碍公务,按律当斩。”
这话说得叶澜也是一身冷汗。这安国公夫人再不懂事,那也是皇上的亲姑姑!触犯了帝后威严是真,但也不至于到斩首示众那一步,无奈皇上动了怒气,让他回的话,他实在不敢不回。
夙北陌点了点头,看那样子似是当真打算将安国公夫人打下去斩首一般,下座的元仲急忙起身。
“安国公夫人言辞不敬,是该受罚,只是罪不至死,还望皇上三思。皇后娘娘清正廉洁,入宫三载从未传出苛待嫔妃亦或不敬先辈之言,清者自清,国公夫人所言,自是无人相信的。”
如今事及后妃,安国公夫人又牵扯其中,皇上若是贸然处置了这安国公夫人,只会凭白给皇后招来骂名,为这样一个人失了贤德之名,着实不值当。
内阁大学士亦起身俯首应和元仲所言:“皇后娘娘贤名在外,尚存理智之人便都不会听信霍乱诋毁娘娘之言,且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两位姑娘谁才是真正的郡主,待事情水落石出,便什么不善言辞都能消去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皇上不在意这安国公夫人如何为颜夕郡主辩驳争论,甚至是吵闹,也可容忍。让皇上生出怒气来的,是安国公夫人对皇后娘娘的诋毁和不敬罢了。
只是付氏向来看不惯安国公夫人这般嚣张跋扈之人,能开口为之求情,都是看在安国公的面子上,眼下这安国公夫人若是再作死说些什么大不敬之言,那当真是神仙难救了。
看着那安国公夫人吵吵闹闹的嘴脸,元清晚突然有些厌烦。
世人皆是如此,并非因为旁人得到而羡慕,却是因为自己得不到而嫉妒,安国公夫人想要扶植一个傀儡皇后,容她在千里之外亦能把持京都朝廷动向,那雍王府的小郡主看不清她的心思,将她奉为上宾,可皇上如何能看不出来?今日纵使没有这高氏女子出现,从安国公夫人住进雍王府那一刻开始,雍王府的郡主便都不可能成为后位的人选。
“皇上,召吴太医进来吧,纵使这殿中只有安国公夫人同叶太妃二人对此事尚存疑虑,那也该将这疑虑彻底消除才是。”
叶太妃隐在手中的手指轻轻颤了颤,但还是未开口多言什么。
若是就这般仓促结果此事,她确实不能接受,皇后说得不错,只是……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害怕的。
夙北陌冷冷看了一眼那殿中满眼气愤却不敢再多言的安国公夫人和依旧跪在地上的叶太妃一眼,冷哼一身,直接抬眸看向殿外。
“传吴世明!”
众人也不知这太医院院判能有什么法子能辨出两位郡主真假,但皇上既然将人传来,那必然是有用的,便都安静坐在一旁看着。
只是那吴世明并非独自一人进殿,同来的,还有树丘、及树丘身后侍卫一齐绑来的两个人。
众人一开始还没明白那被五花大绑的二人是谁,听颜夕郡主惊讶唤了一声“辛嬷嬷!”,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其中之一便是那绢帛之中所言的十恶不赦之人。
辛嬷嬷一个面色可憎的老妇人,眼下被人绑了手脚,嘴上还塞着麻布,着实不入眼。倒是另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妇人多引人注目些,倒不是因为她风韵犹存,而是因为那一身的血渍和只剩半口气的悲惨模样,到底是生了什么呀的事,让这妇人变成这般被带入椒房殿来!?
看着辛嬷嬷挣扎不休却逃不过那侍卫手心的模样,颜夕郡主下意识便想要上前将那侍卫推开。毕竟是自小照顾她长大之人,若说没半点感情,那也是假的。只是她才有动作,还没往前迈出一步,便被安国公夫人凌厉的双眸钉在原地。
余光见到那散落在脚边的绢帛,上面字句又映入颜夕双眸,她忽然明白过来安国公夫人为何不允她上前救人。
如何救?绢帛之上所言绝不是真的,可眼下她若是表现出同辛嬷嬷有半点的亲热,便是摆明了在告诉众人,绢帛所言或是真的,自己毁了自己声誉,到时候,任谁都帮不了她。
罢了……一个奴仆罢了……
颜夕到底还是收回眼眸,跪在原处不敢有什么动作。安国公夫人带着气站在那处,心中只觉这颜夕简直是要蠢出天去了!当初在明州打探京都诸事之时,如何就看中此人了呢!?
那边夙北陌皱眉看向带人进来的刘公公。
“这是怎么回事?”
让他去带人入宫,怎的闹成这般模样?
“回禀皇上,辛氏狡猾,如何都不肯随奴才入宫,以防半路其招惹是非,老奴便将之捆绑起来请入宫中。余下这位是雍王府的柳姨娘,据说是自小跟在王妃身边侍候之人,奴才想着此人于今日所议之事或有助益,便一同请入宫来了,只是奴才见到此人之时,此人被鞭笞得浑身是血,似是受不住这般折磨,下人一放开,她便要撞柱而死,无奈之下,老奴只得将她也束缚住,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最后这话自然是同柳氏所言,但柳氏如今嘴被麻布塞着,浑身上下都是鞭伤疼痛,如何理会得他?能有一口气在便是算不错的了。
众人听着叶澜的话,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放到那颜夕郡主身上,也有人看向安国公夫人的,如此安国公夫人便是不乐意了。
“本宫堂堂一国公主、如今亦是安国公夫人,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同一个妾室计较!”
她声音不大,但殿中众人却是听得清楚。
如此说来,那这柳氏一身伤,都是颜夕郡主所为了?
跪地之人本还想替自己辩驳几句,可思来想去,这整个雍王府中,胆敢动从前管事姨娘之人,也只有她,连她自己都寻不出个可以辩驳的说法来!只得颤着身子跪在那处。
皇上方才还差点杀了自己的亲姑姑,眼下别说什么贤德之名了,只要皇上不赐罪于她,她便是万分庆幸了!
元清晚同身旁的秋言递了个眼色。
“寻两个女医馆过来为这柳氏处理伤口。”
身为郡主,将府上妾室打成这般模样,若说她年幼骄纵,这也骄纵过分了些。
柳氏被抬了下去处理伤口,帝后当前,辛嬷嬷也不敢胡闹,安静跪在那处也不敢再挣扎了,众人这才看向太医院院判吴世明。
“吴太医,朕要你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好了?”
闻言吴世明立刻点点头,转身借着树丘的手,从随身带的匣子中取出一份银针、一份素白绢帛,最后还有一碗清水呈到帝后面前。
“这是下官贴身的银针,除下官之外绝无第二人能碰,已提前煮沸热蒸过,可放心用;还有净手素帕,同样热蒸处理过,剩下的是一份清水,其中无任何杂物,将二人血液滴入这清水之内,若是血液融合,二人则有血亲关系,反之,若不能融合,那二人便毫无关系。”
吴世民说完,众人便都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打算以滴血验亲的方式来辨出两位郡主真假了。虽说这法子着实有失皇家体统,但眼下这样重大的事情,已然是不顾上体统了,让真正的郡主回到自己的位置,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滴血认亲?如何个认亲法?难不成还要让王弟和我那弟媳活过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