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杀了他。”
带着杀意的声音从夜枭喉咙之中传出来,甚至带着肯定的意味。
他同慕容卿之间确实只有那一纸契约作为约束,但那么多年的追随,如今就算是身受重伤,他也绝对要为慕容卿报仇!
长剑划过飞雪,带着三分力道和七分气劲向着白云捱刺去。
白云捱眼中闪过一丝冷色,躲过夜枭的攻击。之后的办个时辰,白云捱都只守不攻,没有受到半丝伤害,也没有向夜枭出手。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夜枭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打下去了。
心中的愤怒让夜枭第一次失去理智一般的向白云捱攻击而去,看出夜枭破釜沉舟的心思,白云捱顿时没有同他打下去的念头,冷哼一声便出了手,不出十招,夜枭便整个人跪倒在地,握着手中长剑才能勉强撑住身子,而一旁的白云捱,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的变动、依旧平稳如初,一身白衣洁净如新,半点看不出刚打过架的模样。
“许久没人陪我这般畅快的练过手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白云捱说罢,将袖中的一瓶药扔到夜枭身前,眼中带着些许冷意,说出的话也很是叫人不舒服。
“我虽不知慕容卿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效忠于他,但你这条命是我那傻徒弟救回来的,日后你是死是活只有她能决定,连你自己都没有权利选择生死。至于慕容卿的死活,你该去问你们蛮夷的乾渊世子才对,我一个江湖郎中,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
白云捱说罢便转身离开,也不理会夜枭是否将那保命的药丸吃了下去。若非是看在月儿的面子上,夜枭这人,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关于夜枭的事,元清晚还是从慕容云口中得知的。
当初-夜家两兄弟差点被人卖去青-楼做小倌儿,是慕容卿将他们带回府上训练,一同进了大王子府训练的有十一人,最后本只留一人,夜阑武功最高,被留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因着夜枭聪明,竟也被慕容卿破例一同留下,这一留,便是放在身边用了多年。
当初才进大王子府的时候夜阑和夜枭便已同慕容卿签下契约,后来多年的效忠也都是因为那一纸契约。
“都说夜枭是慕容卿身边的智囊,比任何人都要聪明,但在我看来,那个没有在建城出现的夜阑才是最聪明之人,听说武将军带兵将京都围起来的时候,他没有反抗便交了投诚书?”
元清晚坐在夙北陌身边,将头斜斜靠在夙北陌的肩上,手中拿着个长叶子编蛐蛐儿玩,这还是这两日武栖月教她的,但到底是刚学会,不管怎么编,都没有武栖月编的那般生动好看。
夙北陌看着从京都城传来的密信,听到元清晚所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在绝境之中冷静处事,将蛮夷的损失降到最低,他停了手,没有反抗,武将军倒是不好对蛮夷的兵马动手了。”
若是不管不顾杀了那数万的蛮夷将士,那就算南浔赢了这一仗,他也要落下个治国残虐的名声了。
元清晚笑着将手中编的有些歪斜的蛐蛐儿拎到夙北陌眼前给他看,眼中的亮光犹如天边的星辰一般明亮。
“说起来,夜枭对慕容卿,倒是比夜阑对慕容卿要忠心得多。夜阑对手下将士的感情比慕容卿要更深,所以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如何来建城救慕容卿,而是选择保下那些跟着他多年的将士。”
说到这里,元清晚突然又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那位乾渊世子,这一次可是获利不小!单单收了一个夜阑,都能让他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吧?”
夜阑是天生的将军,如今慕容卿兵败,夜阑想要救那些将士的命,唯一的办法只有带着那些将士投靠慕容云。有夜阑这样的才智双全的人在身边辅佐,慕容云的帝王之路,应该会走得更容易些。
夙北陌抬手将那蛐蛐儿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温柔的模样看得元清晚很想将他扑倒狠狠亲一口!
“不会的,慕容云的谨慎心不比慕容卿的弱。夜阑从前是慕容卿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慕容云身边也有自己用惯了的心腹之人,不会将全部的兵力交到夜阑手中。”
说白了,也就是不会太过信任夜阑此人。夙北陌将手中被他随意一动便变得整齐漂亮的蛐蛐儿放到元清晚手中,见她满眼的惊讶和欢喜,他的嘴角也忍不住的勾了起来,眼中尽是温柔。
“与其说慕容云收编了夜阑手下的军队,倒是不如说他是卖夜阑一个面子。你说的没错,夜阑天生就该是带兵打仗的人,这样的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从前的夜阑不会忠于慕容卿,如今的夜阑,自然也不会尽忠慕容云,夜阑此人,忠心的向来只有蛮夷、只有天子,他不为权势所左右,靠着一身的军功在朝中安身立命,慕容云结交了这样的人,百利而无一害。他不会利用这一次的事情便将夜阑当成他的属下,反倒是让夜阑欠了他一次情,日后他有难之时,不必他说,夜阑也会来帮他。”
夙北陌的声音轻柔,元清晚静静听着,时光静好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今元清晚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手中的小玩意儿上。
“罢了,左右日后蛮夷没能力再来侵扰我南浔边境的百姓便是比什么都好,至于这些,由着他们自己人分说去!而且皇上竟然也会编这个?为何从前从未教过臣妾?”
她编的歪歪斜斜的蛐蛐儿,到了夙北陌手里不过几分钟,便栩栩如生的还到她手里,她感觉自己又解锁了夙北陌一项新技能!
夙北陌笑了笑。
“朕幼时在武老将军身边学过一段时间武术,老将军看起来严肃,但这些东西,向来编得很好。”
夙北陌说完,元清晚顿时开始在脑海之中想象起武家那位老将军坐在台阶上编蛐蛐儿的模样,继而顿时咧了咧嘴,画面太可怕了,她可不敢看!
此时的秦岭山上,满目的白雪之中,一片沉黑在山林之中显得尤为突兀。
那些身穿黑色甲胄的都是蛮夷国的将士,在南浔国的领土上出现蛮夷的兵马,若非有在位者的默许,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而这些人等在距离建城不过数里的秦岭山上,为的,是他们蛮夷国的大王子慕容卿。
慕容卿在看见那一片兵马的时候,心中的欣喜不可言喻,看着为首那些他尚算熟悉的面孔,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加快脚步向着那些兵马走去!
“路将军、齐侍卫!”
他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腿此时似乎又重新起了作用,他加快速度向着那些人走去,口中喊着从前在焰都时喊惯了的称呼。
“是不是母后派你们来接本王的?本王就知道,母后定然会来救本王的……”
慕容卿满脸都是笑意,从被夙北陌抓起来那一刻开始,他还没有如此时这般高兴过!
他满脸笑意的奔向那些人,心中的欢喜让他忽略了那些人的异常,若当真是来接应他的,为何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行走却不上前搀扶?
很快,当他越过最后一步,一眼能看到所有兵马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隐隐泛着杀意的双眼紧紧盯着站在众人中间的那个身影。
对方却毫不在意他这般不友好的目光,反倒是同他笑了笑,还招了招手。
“皇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站在众人之间的,是慕容云。
若是从前,慕容卿此时只怕早已上前同慕容云缠打在一处了,心中无限的愤恨想要发泄出来,都是这个人,毁了他计划好的一切!什么好久不见?他们几日前才见过!
但现在,慕容卿除了用满是杀意的血红双眼盯着慕容云,只能用怒吼的声音冲着站在一旁的几个少将军喊叫。
“路江齐原!本王命令你们,立刻将此人诛杀!”
路江和齐原是他母后身边最为得力的两人,今日出现在此处,定然也是来接应他的!
但直到他的声音在山岭中回荡、惊起栖息的飞鸟、盘旋消失在山林上空,被他点了姓名的两人还是无动于衷,连带着看向他时的眼眸之中都没了从前的熟悉。
“皇兄倒是好兴致,自己的手下没了,倒是指使起本王的手下来了。”
慕容云笑着走上前,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或许有人看见了会奇怪,谁家的公子大冬日的还随身带着折扇?但整个蛮夷国的人却都知道,乾渊王府的小世子一把折扇走天下,折扇便是他的武器,这扇子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动起手来,那杀伤力,比利剑还要强上不少。
这东西,还是乾渊王命人特意为乾渊世子所制。
听到慕容云的话,慕容卿大惊,第一个反应便是对着那二人便怒骂开口,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个遍,丝毫没有半点皇家子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