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至亲的哥哥,一个是说好了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两人都是她的亲人,她不会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也不必从中选择其中之一,说到底还是楚裳不了解她,也不了解灵酒。
“呵,若是可以,我应该直接杀了你,那才算是为灵酒报了仇!”
只是元清晚的闭口不言在楚裳看来,完全是对灵酒付出感情的无视。
楚裳带着恨意的话一说出口,连树丘都还未做出反应,那边一直跟随在元清晚身边的十四和十七便立刻抽出腰间软剑指向楚裳。
她们是元清晚的侍婢,不认识什么灵陵国郡主,只知道保护好皇后娘娘便是她们唯一的职责。
刀剑出鞘的声音不大,但习武之人还是能听得清楚,所以在十四十七拔剑之时,一个身影便立刻破门而入,将楚裳护在身后、神色不善的看着手中持剑的十四和十七。
众人被房门响动的声音吓了一跳,树丘也立刻上前护着元清晚,老板娘都满脸提防,只有元清晚,看着那个将楚裳紧紧护在身后的男子,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神。
“灵酒……”
她喃喃低语,连离她最近的红杏都未听到她说的话。
但失神也只是一瞬,元清晚闭了闭眼眸,再睁眼看向楚裳那边时,方才眼中浮起的巨大-波涛,早已归于平静,面色又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清冷。
那不是灵酒,除了模样长得相像之外,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至少灵酒永远都不会将剑指向她。
“都住手。”
她开口,那边险些同来人打起来的十四和十七相视一眼,半响还是收回软剑站回元清晚身后,只是眼中还满是防备的看着男子。
待看清楚来的是谁,树丘皱了皱眉,但还是将剑收了起来。
方才确实是十四和十七太过冲动,这楚裳郡主就算再无脑,也没有那个胆量对皇后娘娘做什么。
男子见没了危险,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身边的楚裳没有受伤,才算放下心来。
“诶哟,我说阿佞,你这要闹也别来我秦淮楼闹啊,下面那么多客人呢,要是吓到谁了,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见气氛尴尬,老板娘上前一把将阿佞手中的长剑拿下放到一边,又将房门关上,这才重新拉着众人坐了下来。
“头一回见到拿剑指着主子去保护一个外人的!”
红杏今日本就心情不好,故而待人也不如平日那般温和客气。听了她的话,十四和十七满脸疑惑,那边阿佞微微皱了眉,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红杏说得没错,说起来元清晚才是阿佞的主子,毕竟在楚裳打算前来南浔找灵酒的时候开始,便已经作为交换条件将阿佞给了元清晚。
楚裳也神色复杂的看着阿佞:“你怎么还没走?”
她将阿佞送给元清晚一次,又当众将他赶出府邸一次,不管怎么说,阿佞如今同她都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为何还要日日跟着她?
“阿佞会一直保护郡主。”
不管她将他送给谁或者如何丢弃他,他都不会离开。
听着阿佞这般坚定的话语,楚裳却是半点不为所动。
“你以为你是谁?本郡主身边何时缺你一个?”
说罢便冷眼转过头去。
老板娘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开口,阿佞对楚裳的情谊谁都能看出来,但楚裳心里有了人,阿佞不过是那人的一个影子而已,楚裳已经接受了灵酒不在的事实,又如何会再将阿佞看在眼里?
“树丘,擅离职守、对主人以剑相向的侍卫,该如何处置?”
元清晚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开口,却是这么一句叫人惊讶的问话。
当时元清晚将阿佞从楚裳身边要来的时候,似乎确实是说过要然他做她身边侍卫的。
但当时元清晚只是不愿意看到灵酒的血亲兄弟在旁人府上这般委屈,所以才向楚裳讨要阿佞,可如今她问这话的意思,竟然是要责罚阿佞?
许是因着不喜月华的原因,对着阿佞那张脸,树丘很是利落的回答了元清晚的问题。
“侍卫不尽其责,当去除宫中编制,赶出京都永不录用;侍卫以下犯上,当处以斩首之行,严重者诛三族。”
听着树丘的话,元清晚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宫中的刑罚当真没让她失望,随便说一个都是这般的吓人。
果不其然,坐在对面的阿佞没什么,但他身旁的楚裳却立刻白了脸色,双眸比方才还要更冷的看着元清晚。
“元清晚,你不要欺人太甚!当时是你自己被人抓走的,谁都找不到你,莫要说阿佞,就算是你们南浔的皇帝都毫无办法,阿佞怎么能找到你?这便不算是阿佞擅离职守!还有他何时对你以剑相向了?若非你身边那两个丫头先动手,他也不会这般闯进来!”
楚裳一连串的话说出来,叫这几日看惯了楚裳日日情绪低落的老板娘都吃了一惊。在她看来皇后娘娘至多是开个玩笑吓唬人的罢了,如何能当真砍了阿佞的人头?这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楚裳郡主竟看不出来?且还这般的激动,当真是奇怪……
元清晚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只抬眸看着楚裳。
“对皇后不敬,同样是死罪,或许楚裳郡主希望和这个侍卫一同赴死?”
说罢还不等楚裳说什么,元清晚收回眼眸又淡然开口。
“本宫身边的侍卫多的是,谁都没有特权可逃过任何责罚,此人犯了错,便是要受罚的,纵使有千万理由,只要本宫想要他的命,他作为本宫的侍卫,便不得不从。”
她的话说得明白,阿佞是她的侍卫,命也是她的,这条命她想要留下还是夺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楚裳气急,一把将阿佞拉到身后,一双从听闻灵酒逝世消息开始便没有亮过的双眸隐隐闪烁些许光芒。
只是那光芒,全是对元清晚的怒视。
“谁说他是你的侍卫?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你的侍卫吗?若单单凭借当初的口头许诺,只怕不能够吧?更何况,当初你这个女人分明知道灵酒已死,还同我做了这样一桩交易!是你骗人在先,如今我既已知道你骗了我,这桩交易自然做不得数,此人还是我郡主府上的面首,除了本郡主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
楚裳的话让元清晚沉默了片刻,继而又开口。
“听说你将他赶出了郡主府,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人,本宫想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如今他既还跟在本郡主身边,那便是本郡主府上的人,身契还在我府上,若是你不信,我大可差人取来给你看!你已经将灵酒害死了,如今竟然还要这般对待阿佞!你不要做梦了!只要本郡主还活着一日,便会护着他一日,绝对不会让你有下手的机会!”
方才阿佞会突然闯进来是谁都没预料到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阿佞都是为了她才招惹上元清晚的,她不能不管阿佞,更何况,一想到这个人也许会死掉,再也不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楚裳便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的不舒服来。
“你说的话可当真?就算为了他,你会惹本宫不喜,会被南浔皇后视为眼中钉,你还是要将他带在身边?”
元清晚挑眉看着楚裳,似乎早就料到楚裳会同她说那些话一般。
楚裳也冷笑。
“那是自然,本郡主还没怕过谁!”
她要保护的人,任何人都动不得!
闻言元清晚不怒反笑,那弯了的嘴角叫众人看得满心疑惑,都在好奇皇后娘娘这是在笑什么?楚裳将眉头皱得更深,她不喜欢京都城,也不喜欢那些个心思拐来拐去的人,在她眼里,元清晚便是这样心思难料之人。
譬如此时,便是谁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而笑。
“既然楚裳郡主都说得这般决绝,那本宫便不好再同郡主抢人了,今日本也是为了出来看一看故人的,方才的事儿便当做玩笑过了,日后只要这阿佞还在郡主身边,本宫的人,便不会寻他的麻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元清晚既然当众说下这番话来,自然也算是饶过阿佞方才的不敬之举了。
一直站在楚裳身后的阿佞,因为楚裳一连串的话语愣在原地,郡主竟是在担心他!
心中巨大的欣喜叫他呆愣了半响,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将目光转而看向元清晚。
若是此时他还不明白元清晚的用意,那他便辜负元清晚的一番好意了。
看着阿佞双眼中的凌厉散去,露出温柔神色,元清晚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比起月华,阿佞同灵酒当真更为相像些,只是灵酒是灵酒,阿佞是阿佞。
“天儿也不早了,今本来也就只是来同你报个平安的,日后待你这酒楼走得开了,便传信让红杏出来接你,时常进宫陪本宫说说话也是好的。”
回过神,元清晚转眸对老板娘笑了笑,便由着一旁的红杏搀扶着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