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顾言泽一下提高了嗓音。
引得一边的沈安晏和宋绍轩看过来,沈安晏听了不禁皱眉,林佳期受伤了?这次又是怎么了?
而一旁的宋绍轩却是呆愣在了原地,他耳边还回荡的是顾言泽那句“你已经娶了我林妹妹了……”
这句话在他耳边重复地回荡,嗡嗡地响着,震得他耳膜发疼。顾言泽口中的林妹妹是谁,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他怎能不知道是谁。
只是林佳期,他知道她嫁人了,可却不知道她嫁的竟然是纪南城!
纪南城当初结婚的时候跟他们谁也没说,他那时也在国外,消息就更闭塞一些,直到前些日子回来,才从顾言泽口中得知他结婚了,可他怎么问都不告诉他,纪南城的结婚对象是谁,只说到时候他们一起聚的时候,让纪南城亲自跟他说,他本就不是八卦的人,也没再追问。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林佳期?!想到林佳期还找他代理离婚的事,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顾言泽一听林佳期受伤了,酒也不喝了,立马拉了沈安晏和一旁呆坐的宋绍轩分头去找人!
在云城漫无目的地开车,找了整整一个晚上,纪南城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点,顾言泽他们几个也一起找了许久,却依旧无所获。
有人提议报警,却被纪南城拒绝。
此事也只能暗中进行,万万不能惊动两家长辈,特别是爷爷,他年纪大了,林佳期又讨他欢心,要是老人知道,万一有个好歹……
纪南城眸光沉了沉,打电话给顾言泽,“你问问她那个朋友,她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有哪里?”
“那些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没有。”
“那就继续找!我就不信,我纪南城在云城找不出一个人来!”
……
山风呼啸,明月西悬。
冬夜让山野更显几分寂静与苍凉。
脚下的路,不甚清晰。
林佳期一个人坐在冷森森的墓地,双手捧着缠着白纱布的头,手里酒已经见底。
她醉醺醺地起身,看着满山的树梢,在黑夜里,狰狞得像一个个伸出爪子向她袭来的怪兽,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嗤笑一声,“妈妈,妈妈……,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说我是害人精?为什么他们还要骂你?”
从小到大,他们都这么说,她已经听得习惯了,可是,为什么要连妈妈也一起骂?他们可以侮辱她,可以骂她,她都能忍,可她不允许他们侮辱自己的母亲,谁也不能!
她靠在面前的墓碑上,借着月色,手轻轻地抚上面前那张秀丽温婉的面庞,那是她的妈妈,她柔和而又安宁地对着她笑,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妈,对不起,今天因为我的原因,害你被人骂了……妈,你在那边还好吗?一个人会不会寂寞?妈,我好累,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说着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急忙摇头道,“妈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要好好活着,还有哥哥要我照顾,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妈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妈……”
她轻缓地闭上眼睛,想起白天的一幕幕,又缓缓道,“那么我呢?我算什么?”
一个活在别人的仇恨和怨愤中的人,算什么?!一个连自己丈夫都不偏帮的女人,又算什么?!
可回答她的,只有墓地里百年不变的寂寞。
偶尔有夜莺扑棱着翅膀飞过,掀起微微的风——
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这里却是她受了伤唯一可以来的地方。
她仰头,饮下最后一口酒,将酒瓶胡乱一扔,也许是之前受了伤流了血太累了,就这么衣衫单薄地靠着墓碑沉沉睡去。
而林佳期不知道的是,此刻月光之下,有一个矫健强壮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走来……
宋绍轩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心里只觉得一阵刺痛,忙不迭地将身上的外套
脱了下来,裹在林佳期身上。
墓地本就阴气太重,再加上这是晚上,就更加寒冷刺骨了,她看着林佳期被冻得青紫的嘴唇和瑟瑟发抖的身影,犹豫片刻,最终眸心一沉,轻轻地将她抱起,隔着他的外套锁在自己胸口。
他们一群人找了那么大一圈,都没有找到她,宋绍轩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这里葬着她的母亲,对林佳期来说,这里无异于是心里的归栖地。
他庆幸,她保留了这个习惯。至于他怎么知道的,这是个秘密。
宋绍轩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纪南城,告诉他们他找到林佳期了。
“我带你下山。”
温热的手贴了贴林佳期冰凉的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宋绍轩快速地旋身,抱着林佳期沿着漆黑的道路,一步一步,缓缓而下。
可刚刚行至半山处,便听得山下传来一阵汽车声。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缓步却沉稳地,朝他们走来。
厚重的皮靴踩在路上偶尔的枯枝上,发出粗噶的嘎吱声,可纪南城却惘若未闻,目标明确地朝前走去。
直到,在纪南城面前站定。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如睥睨一切的王,连目光都是冷的。
林佳期安静地躺在宋绍轩怀里,脸上有一抹胭脂一样的醉红,呼吸均匀而恬静,头上……,也包了纱布。
不知怎地,看到这个画面,纪南城空悬了一。夜的心,便啪嗒一声嵌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微微下移,在看到她身上那件黑色的男式外衣之后,陡然地一沉——
林佳期犹自睡着,她对眼前两个男人之间诡异的气场浑然不知。
纪南城看着宋绍轩,还不等他开口,宋绍轩已经把人交到他怀里,一片坦荡荡地道,“我上去的时候,看到她睡着了就没好叫醒,山上太冷,就先带她下来了。”
纪南城稳稳地接过熟睡的人儿,将她拢紧在怀里,朝宋绍轩点点头,“今天谢谢你了。”
宋绍轩淡淡一笑,“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他说到这儿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握拳在他肩上轻击一下,“你结婚都不跟我说,真不够意思。”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纪南城嘴角扬起一抹笑,看向宋绍轩,他说罢,将林佳期身上裹着的衣服扯下来扔给宋绍轩,“山上风大,你别感冒了。”
旋即,用自己的衣服紧紧包裹住了林佳期,转身脚步稳重地抱着她下山。
宋绍轩看着手里的衣服,摇头一笑,朝山下走去。
在山下等着的小陈,看到纪南城抱着林佳期下来,赶紧打开车门,护着两人上了车,随即快步跑到驾驶座一边,上车发动车子。
他心里有无数个问号,夫人受伤了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墓地来了?他刚才在下边等得那一会儿,就觉得四周阴森森的,阴气直飘。
真不知道夫人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跟一堆死人呆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天哪!他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汗毛直立。
他想着,不自觉地朝后视镜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夫人看着很美啊,老板竟然还找情人,还下的去手打她!哎!他真同情、夫人。
车后座上,林佳期裹着纪南城的西装外套,躺在他腿上睡着,许是喝了点酒,刚才上车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醒了一下,不过立马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纪南城看着枕在他腿上的人儿,她的头上包着白白的纱布,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眸色幽深,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留疤的话,估计这女人要跟他拼命了。
他这么想着,也不管现在是大半夜,也不管人家才帮着他跑了大半个云城找老婆,直接拨通了沈安晏的电话,开门见山道,“你那边有没有祛疤消痕的药?”
沈安晏才刚刚到家洗了个澡躺下,又被他一个电话吵醒,当即没好脾气道,“没有!大半夜的不是救命的事儿别来找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纪南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林佳期,轻声道,“还真是救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