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城!你真是个混蛋!你这算什么?拿夏唯安当替身?你真让我失望!你不是爱林佳期爱得死去活来吗?你不是深情不已吗?我替她不值!也替夏唯安不值!”
纪锦西冲着他极具讽刺的样子,她突然懊恼,晚餐时在饭桌上应该好好羞辱一番夏唯安,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人家妻子的名分还在,她就等不及地跑来要当填房!现在填房都还不算!只能算是小三!
呵……
我替她不值……
这话多么好笑,纪锦西竟然替林佳期感到不值?如果是佳期还在的时候,一定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只是,现在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哥,虽然我不喜欢林佳期,但是你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你这是对不起两个女人!你敢结婚,你就不怕人家林家的人气不过告你重婚吗?”纪锦西甩下这句话,愤然出了房间。
又是一声“砰”的巨响,纪锦西把门重重地关上。
他如同被门板击中脑门一般,脑中嗡嗡乱响……
顺势便倒在了床上,枕下,是她的日记,夜夜伴他入眠,所以,他从来就不曾感觉她离开过……
伸手进去,触摸到日记本布纹的质地,顺手取了出来,打开扉页,“谨以此证明,我曾经爱过”几个字映入眼帘,而后面的内容,他再也不敢多看,那些词词句句,一次便碾碎了他的心,他再也承受不起,再也不愿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竟如利刃一般,在心窝子里打着转,痛如剜心……
谁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年过去了,这痛非但不减分毫,反而夜夜剧增……
将日记覆盖在脸上,这几年发生的事,一帧一帧,像过电影一般,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那几年的往事,点点滴滴,即便是他们曾经吵架闹别扭,痛苦生气的时光,竟也是那么地珍贵,他一支画笔画了无数,也画不尽其中万一,又怎是这一本小小日记所能承载的?
可是,仍然决定读下去,去读他们的这几年,在她的眼里是怎样的色彩……
这一夜,他没有睡觉,捧着她的日记,翻来覆去地读,那些开心的,伤心的过往,在她的笔下,分明是俏皮可爱的,却总是读得他泪眼朦胧……
过去的年月里,总猜不透她的心思,如今翻读她的日记,才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原来都是正确的……
他们之间太多的过往,她的每一个行为,她的突然哭泣,她从来不过生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婚礼的日期……
都有了答案……
他想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我,却犹豫了……他要是知道上一代的那些恩怨纠缠,若是知道我正在调查的事情,若是我……
我不敢答应,在一切都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敢……
然而,如果我说,我也曾如每一个女孩一样,憧憬着属于我的婚礼,会不会是一件可笑的事?
当他那天带我去安然的店里,让我试那件婚纱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这件婚纱美极了。
可是,我一却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其实我想要一个中式的婚礼,我向往那样的中国红。
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别人结婚的视频,那是一个中式的婚礼,一片红色,丝竹管乐,我觉得那样的仪式感,那样的婚礼隆重而又美好,我一下子,就被那样的婚礼吸引了,心里想着,以后我的婚礼也要是这样。
我要穿着一身红装出嫁,戴长长的金流苏,遮住我的面颊。
这样的我,是不是一个俗气置顶的人?
俗气与否,那也只是我的一个梦想罢了……
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的想法……
甚至,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有一场婚礼……
他放下日记本,读不下去……
他的傻姑娘啊!
眼前仿佛浮现出她的笑容,穿着复古的红装,长长的金流苏垂面而下,而她在流苏后甜甜地笑,叫着他,南城,我回来了……
眼泪,终于还是无声地滑落……
注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二天,红肿了眼睛下楼,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吃早餐。
周琴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意的,笑眯眯的,可是纪锦西却瞪着一双大眼,对着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只不过,纪建林等两人在前,她也没说什么,至于纪建林,则像什么也发生一般,吃着早餐。
没有人在早餐桌上问话,他静静地吃完,照例一声,“爸,妈,我去上班了。”
起身离去,也没有人回应他。
直到他上了车,准备开车了,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爸爸打来的。
“爸,有事?”他问,这也算是明知故问了。
“你真的打算结婚?”纪建林在那头问他。
他沉默。
那端,便传来纪建林的叹息,“也罢,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爸,我……”他哽咽。
“南城,如今你长大了,爸爸绝不会再逼你什么,你自己想清楚吧……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
纪建林的话,语重心长……
……
纪南城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
沈晓默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咦,你找纪总啊?他在有事呢,得等会儿!”助理连忙拦住她,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
沈晓默愣了下,便呆呆地坐在门口等,可以看到门内,那个酷似林佳期的女子,正坐在纪南城对面,乌亮的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头发上的光泽一片一片地,闪着光泽。
真像啊……
单单从这个背影,如果她不是知道林佳期已经永远地去了,她一定会以为,这就是她了……
她并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那些话语还是细细碎碎地,传入她耳内来:
“婚礼的流程就是这样,纯金流苏的头冠已经在赶制,你呢,准备好了吗?”这是纪南城在说话,语气冷冷硬硬,听不出温度。
“嗯,好了,你看看这个。”夏唯安把自己手中的平板递给他。
纪南城接过来,目光便被平板上的内容黏住了,眼中的哀伤和悲戚,如潮涌一般。
“不错,改成这样挺好了。”他轻轻地评价,把平板还给她,“就这样吧,其它的,都有我来安排吧。”
“好的。”夏唯安把平板收起来。
“有时间去试试衣服,能找到吗?”他说。
“……”她有些迟疑,一家叫然后的纯手工衣坊,上次量身,是大家一起去的,现在她真不确定能否找到,“不一起去吗?”
“不了,自己去吧!除非……”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莫可名状的意味。
她顿时会意,红了红脸,眸中几分气恼,“那还是我自己去好了!”一如那日从医院出来的女儿娇态。
她起身,背了包包出门,看见门口的沈晓默,不以为意,轻盈走远。
她真的好美……
美得让人窒息……
沈晓默盯着她远去的背影,泪水涌进眼眶,她的气质像林佳期,可是,五官和林佳期是两种风格。就刚才她微笑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那一瞬间,那样的笑容是甜蜜,甜美,应是十分幸福的人才有那样的笑容吧……
“沈晓默?”还是纪南城先叫的她。
她看着夏唯安的背影,完全入了神。
他将她唤回,她一双泪眼看着他,带着幽怨。
“进来吧。”他又道。
沈晓默进去了,纪南城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有事?”
沈晓默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看着他,半晌,才问他,“你要结婚了?”
其实,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于他什么都不是,她只是林佳期的朋友,她本没有资格来过问他的事情的,毕竟佳期出事已经一年了,可是,她还是没能忍住,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气血上涌,大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就已经站在了纪氏大厦楼下……
对于她的问话,纪南城并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问他,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质问,替她的好朋友质问。
沈晓默此刻站到了他面前,说话也带了讽刺腔,“纪总真是动作快啊!我们佳期才出事一年,您这就要结婚了?纪总,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佳期没有离婚吧?你这是要犯重婚罪啊!”
面对沈晓默的冷嘲热讽,纪南城始终没有说话。
沈晓默虽然是嘲讽的语气,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心里就被气愤代替,她从包里淘出一叠钱来,扔在桌上,“这是份子钱!本来是我给你跟佳期的婚礼准备的,现在,倒是便宜了别人!我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看着那些钱,再看着一脸气愤的沈晓默,既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某个地方又被触动着。
张了张嘴,终于开口说了句,“是,我要结婚了,如果有时间,就来婚礼吧。”
她一生朋友不多,仅有的几个,却对她死心塌地,她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
沈晓默突然觉得难受至极,转身走,可是走到门口,又回转身来,流着泪对他说,“纪南城……其实我不是要责怪你……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为了佳期做到什么地步……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笑得好幸福,本来应该是佳期这么笑的……”
纪南城望着她,一时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