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纪南城看见她第一眼,便忍不住喊了出来。
“岂有此理!”李晟闻脸色漆黑,猎枪的枪杆指着林佳期,“别过来!”
纪南城和警察都不敢轻举妄动,李晟闻低声道,“退回去。”
于是,他们依然挟持着林佳期,面朝着警察和纪南城,一步步往后退。
刚刚退到地道出口,便发现,整整齐齐站在出口的,是一队持枪警察,而且,还不断有警察从出口出来……
“回不去了……”孙涛轻声道。
李晟闻一声冷笑,“回不去了是吗?”猎枪枪口,抵在林佳期的太阳穴上,“有本事就过来抓我啊!开枪啊!放狗啊!你们敢吗?”
一时,进入相持状态。
警察整枪待发,李晟闻的枪杆又用力顶了顶,而后冷着声音,“我们要离开!想要她活的话,就放我们离开!”
顾队手轻轻一扬,示意纪南城这边的警察让出下山的路。
李晟闻等四人,押着林佳期,一步一步,缓步地行走。
纪南城沉着脸,看着一脸狼狈的林佳期,头发蓬乱不堪,衣服被鲜血泥垢所污,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苍白的脸上,那一道刀伤,已经变得乌红……
再看其他四人,孙涛押着林佳期,刚子手里一把手。枪,李晟闻用猎枪顶着林佳期的头,而磊子,则在一边,神色极是惶恐。
林佳期一边走着,也一边观察着这周围的形势。
孙涛扭着她的手臂,她的手,还是被他们用绳子缚在背后,而最要命的,是李晟闻那只指着她的枪,所有人的顾忌都这支猎枪上。因为这支枪,因为她,警察才会被动,而事实上,这时候,能主动的人只有她自己……
这时候,她看见一个人自山下走来,一身红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她……
曾经跟她有过一面之缘……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是来找谁的吗?
那人目视前方,一步一步,根本不管这一圈警察和拿着猎枪的李晟闻,一脸冷清。
李晟闻却在此时分寸微乱,冲着那人吼道,“你来干什么?滚!”
那女孩子却在宋绍轩身边站定了,“我不滚。”李晟闻问他来干什么,其实那一瞬,她也迷惘了,她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
李晟闻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恨声道,“我明白了!难怪这个地方被警察找到!连这条路也能被警察围上,原来是你!你个混账!小心遭天谴!”
“遭天谴?要遭天谴也得是你先被雷劈!”那姑娘冷冷地回答他。
“李妍!你个孽障!”李晟闻怒吼。
原来这人叫李妍……姓李?
李妍却道,“我不姓李!”
“这笔账老子以后再跟你算!你先给我滚回去!”李晟闻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不回!”李妍反而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地,从容不迫的样子,“我今天来就是要看你有什么下场!我妈也在天上看着,看着你这狼心狗肺的人究竟会不会遭天谴!”
“你想干什么?”李晟闻脸色一变,“你要害你亲生老子?”说完握枪的手下意识地用力顶了顶。
李妍冷笑,“我干什么?你不用顶你的破枪了!爱干嘛干嘛!爱开枪就开枪!你拿着这个女人可以威胁警察,可以威胁别人,可是威胁不了我,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成天骂我冷血吗?一个陌生女人死活关我什么事!我这辈子活着的目的就是给妈妈报仇!就是要亲眼看着你有什么下场!”
说着,李妍又往前走了几步。
“再过来我真开枪了!”李晟闻怒道。
“开啊!往那开!往这儿开!都可以!你可以害我妈,当然也可以害我!”李妍指指林佳期,又指指自己心口,“今天不开枪,你就不叫李晟闻!正好让妈妈看看,你这狼心狗肺的冷血动物是怎么杀妻又杀女的!”
“我没有害你妈!”李晟闻忍不住道。
林佳期眼看着这一场追捕,突然变成了家庭伦理纠纷,真有些匪夷所思,而孙涛,则眼见李晟闻已被李妍牵动了情绪,低声提醒,“老板,冷静。”
李晟闻也觉得这丫头出现得蹊跷,喝道,“别再往前走了!”
李妍站住了脚步,在离李晟闻两米远地方,“怎么?怕?你也会怕?不是只有人才会怕骂?你这只畜生也会害怕?”
“混账!真不怕天打雷劈?有这么骂老子的吗?”李晟闻再一次被激怒。
李妍便冷笑,“怎么骂?我可是天天听见有人这么骂你呢!难道你没听见吗?妈妈啊!妈妈每天来我梦里,告诉我,李晟闻是只畜生,你不要和畜生为伍!要我别忘了给她报仇啊!难道妈妈没去你梦里骂你吗?”
“报仇……”,李晟闻脸色铁青,“原来如此……原来你回到我身边来就是这个目的?”
“那以为你呢?”李妍说着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块玉来,用力一扯,绳子断开,玉拿在了手上,“这个东西,妈妈临死前交给我,你还记得是什么吗?妈妈说,玉碎情断,只有恨,永生永世……”
林佳期看过去,这块玉谈不上什么好质地,而且是残缺的,只有半块。
李晟闻咬牙,“我以为,你戴着它,是缅怀你母亲。”
李妍大笑,“没错,是缅怀我母亲,它时时刻刻提醒我,别忘了妈妈的话,恨你永生永世!我是多担心你从此弃恶从善,再也找不到你害人的证据了,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的畜生本性怎么可能改?!”
李晟闻恨声道,“所以,你在我办公室,在家里装监控?还偷偷查我,把我这个地方也查得一清二楚?”这只地道肯定也是这死丫头找到,才会泄密的,要知道,这地道可是连他寺里的假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没错!不然,我怎么让你的畜生本质曝光呢?”她用手捻着玉绳,而后忽然手掌一抓,玉落入他掌内。
李晟闻极为痛心的样子,“你个死丫头!老子待你差了吗?豪宅名车,你缺哪样了?”
“是吗?可惜,你的钱,是从我妈一家人的尸体上捡起来的!”李妍愤恨地说。
“你……”李晟闻多年前的往事被勾起,神色有变,“妍妍,你不明白,我心里始终有你妈妈……”
“有我妈?所以害了她?你真可笑啊!”李妍脸上充满嘲讽,大声说,“妈妈可是说过,大仇得报之时,就是将这块玉砸到你脸上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她将手中的玉用力一掷,玉朝李晟闻脸上砸来。
李晟闻心神有些恍惚,眼看着那块玉砸过来,下意识去躲,指着林佳期太阳穴的枪口也有些松动,而此时,李妍给了林佳期一个眼色,林佳期于是用力往下一缩,与此同时,李晟闻的猎枪响了。
准头偏了,猎枪放了空,可惜,她太虚弱,虽然躲过了枪,却最终没能从孙涛手里挣脱,然而,现场却已大乱了,警察趁着这混乱,开了枪,一时枪声起伏,刚子和磊子都被枪打中了腿,李晟闻大腿也中了一枪,只是没有人朝孙涛开枪,因为,他将林佳期推到了身前当盾牌,同时,孙涛摸出匕首来,横在了林佳期颈间,并且开始拉着林佳期急速后退。
刚子在枪声中抱住了头,大喊,“饶命”,“我不跑了,来抓我吧!我投降!投降!”刚子原本就知道自己是从犯,不会判死刑,这样亡命天涯还枪林中求生存的日子不想再过了……
其实不用他喊,警察也已经围上来抓住他了,狡猾的人是磊子和李晟闻,一见林佳期还孙涛手中,中枪后迅速几个滚动滚到了孙涛身后,然后忍着腿伤,和孙涛一起急速后退。
李晟闻的手臂也被打中了,猎枪掉落,被磊子捡起,后退的过程中,磊子用枪一会儿指着林佳期,一会儿又指着李妍,嘶吼,“别过来!别过来!我可不是你爹!惹了老子,老子就开枪!反正老子杀过一个了,杀另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还有我爸!我爸都被我弄死了!我还怕谁!”
纪南城看着磊子,看着他手里的枪,双眉深锁,其实磊子爸爸并不是他弄死的,这个人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混乱而疯狂的状态,而这状态的根源其实是害怕,因为杀了人而害怕,因为担心母亲而害怕,因为父亲因自己而撞墙害怕……
三个人挟持着林佳期,继续往上退。
李晟闻和磊子都有些仓惶,加之受了伤,后退过程中明显心神混乱,只有孙涛,用刀逼着林佳期,显得镇静些。
可是,孙涛对这里到底不熟悉,只随着李晟闻往后退,这样的退法,却是穷途末路,直至无路可退。
前方,是渐逼渐紧警察包围圈,后方,是临渊之崖,三人,都明白,自己走上了绝路……
“怎么……办?老大?”磊子是最恐惧的一个,望着越围越近的警察,回头又望了一眼崖下河流,拿着猎枪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