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端坐,短促地问。
她觉得很有压力,办公室的他,和那日在他家中看着她痴痴发呆的他,是不一样的……
“是……一条手链,不值钱,但却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很珍惜的,可能昨晚掉在你车上了,所以,我想找回来。”在巨大的压力下,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抖,脸上红晕更浓。
他看着她,忽然的,眸中如化了水一般,漫开柔和的光泽,“嗯,那去取吧。”
他眼前浮现出某个人总是板着的小脸,还有坚定不移的语气:南城!不准乱喝酒!南城!睡觉不要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南城!南城!南城……
他这么一说,夏唯安倒是不好意思了,连连摇手,“不不不,你忙你的,不用着急,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如果你看到的话,告诉我,或者告诉周姨,我来取就好了。”
他点点头,没吭声,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被他看得不敢抬头了,幸好,助理这时候给她倒来一杯茶,她说了声“谢谢”,视线便终于有了落点,落在那些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双手下意识围住茶杯,却被滚烫的杯壁一烫,她“嘶”地倒吸一口气,缩了回来。
纪南城注意到她的手背,还有昨天的烫伤,“好些了?”
夏唯安意识到他是在关注她的手背,眼中亮光一闪,点头,“嗯。”
他的主动询问,终于让她不那么紧张,鼓起勇气来,低声问他,“昨天,你的朋友让我开车送你回来,所以我才坐进了你车里……”
“嗯……”,他再度点头,原来昨天的过程是这样的,那后来他是怎么去顾言泽车里的?
“后来,你朋友送你回去了……”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脸色更胜桃花,“我在你车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音乐开关,听到一首歌,loving/you,很好听啊,可是我回去找,网上都没有这个版本……是谁唱的?”
他眼睑略抬,锐利的光亮一闪而过。
瞬间思考后,问她,“你想知道?”
“嗯。”她用力点着头,神情透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可爱。
他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道,“那好吧,现在去找手链。”他站了起来,“走吧。”
……
即将春节了,纪南城买了好些年货,去往林家。
保姆来给他开门的时候,他站在玄关,听得这段时间一向沉寂的林家,居然传出来说话声?
保姆看出来他的疑惑,叹着气道,“姑爷,是太太回来了。”
孙淑华回来了?
进门以后,果然发现客厅里坐着林国豪和孙淑华,只是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南城来了!”林国豪和他打招呼,孙淑华板着脸坐着没动。
纪南城也没在意,他把年货放下,跟他们都打了招呼后,便对林国豪道,“爸,我去看看大哥。”
“去吧。”
等纪南城上去以后,底下两个人依旧是一副冰冷对峙的模样。
孙淑华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开口又问了一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离婚了?”
林国豪没说话,却等于默认了。
眼泪在眼眶里转圈,孙淑华看着这个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觉得委屈难受,“林国豪,你的心怎么能如此冷硬,二十多年啊,二十多年,我就是捂一块石头那也该捂热了吧?可你呢,这二十多年来,我嫁给你,为你们林家辛苦操持,就算你对我没有爱情,那也该有亲情了吧?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执意地要跟我离婚,你连米丽也不顾了吗?”
林国豪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如一尊雕像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让孙淑华看了更是意难平,对着大喊,“你倒是说话啊,怎么,觉得理亏了,没话说了?”
这次,林国豪终于舍得抬下眼皮,“淑华,放手吧,难道你被这名存实亡的婚姻折磨得还不够吗?”
孙淑华被他这句话戳到了心,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你终于说了实话了,名存实亡,表面光鲜,备受折磨,这就是你对这场婚姻的感受!林国豪,我知道你为什么跟我结婚,也知道你现在为什么非要跟我离婚,你是不是觉得你大女儿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下场,都是我害得是不是?要不是我当初让她跟纪家联姻,她也不会嫁过去了,她不嫁过去,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你就是因为这个在怪我是不是?”
林国豪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淑华,我没有怪任何人,佳期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我只怪我自己,是我这么多年没有做好一个父亲,没有给她一个父亲的关爱。”
楼下还在继续吵着,林米丽躲在自己房间使劲儿的捂住了脑袋,最终还是忍不住拉开门跑了下去。
“妈,离婚吧,这么多年,你跟爸吵得还不够吗?别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林米丽哭着道。
孙淑华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像是突然释然了一般,轻声道,“好,我离,我放你自由。”
……
纪南城去了林佳慕房间呆了一会儿后,便一个人去了林佳期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竟然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安眠药竟然也睡着了,等他醒了下楼来,孙淑华已经不在了,他也没多问。
只坐下来,陪林国豪说了会话,跟往常一样的,吃了晚饭,开着车回了纪宅。
回去的路上,又是夜幕降临,他在车流里缓缓行驶,音乐开着,播放的是那首loving/you。
冬天的街道,行人稀少,他在蜗速一般往前移的车流里缓缓挪动。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都在,拿着张单子,好像在列春节购物清单。
“爸,妈,我回来了。”他打了声招呼,往楼上走去。
“今天去画画吗?”周琴问他。
“嗯,去了。”他低声答道。
“看见安安没?我有点东西忘记让你带给她了。”周琴说。
“她今天没去,回新加坡了,得过完年才回来。”他边走边说。
周琴就没问什么了,喜滋滋地看着他上了楼,而后对丈夫纪建林说,“看见没?儿子对安安上心了,哪天没去,哪天回来,他都清清楚楚,你之前还说我做错了!哪有错?你看他们俩,郎才女貌的,每周都在一起画画,画完画约约会,儿子再送她回家,这不是开始恋爱的迹象吗?这两人啊,可是共同话题不断,我听说,安安经常指点儿子画画,儿子也很服她。”
纪建林将信将疑,“是吗?”
他说不管,那次之后还真就不管了,也没关注儿子和夏唯安的发展,总觉得儿子不会那么快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希望儿子开心的,只要儿子开心,他也就不苛求了,毕竟佳期已经失去,而儿子,还要继续生活啊……
“当然是!”周琴十分自得。
转眼到了除夕,今年的除夕,爷爷不在了。
往年都是在他们家过得,今年,一大家子人都去了纪老爷子的弟弟家吃团年饭,过年嘛,总是要围着家里的老人过的,纪老爷子不在了,纪家这同辈的长辈,也只剩下他的弟弟。
所以,大家也都格外珍惜相聚的机会,特别是纪老爷子出事以后,就更加有感触。
一家人一大早的,把家里收拾好,中午就齐家过去了。
纪家人很多,从前纪南城就不太喜欢这样人多的场面,兄弟姐妹聚在一起玩玩闹闹,他一向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一大家子人,有打牌消遣的,有忙做饭的,也有聚在一起聊天的,小孩子们则跑上跑下。今天,他就更不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坐了整整一下午,要么发呆,要么无聊地翻手机。
“南城,给我们添茶。”打牌的堂哥见就他一个人坐着没事,朝他喊。
“好!”他放下正在摆弄的手机,起身添茶去了。
纪锦西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而纪南城搁在沙发上的手机也闪了一下,短信到……
因为他刚放下手机,还来不及锁屏和密码,纪锦西一见之下便拿起来读,发现这是一条祝福短信,和平常过年的祝福短信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短信的来源地她不喜欢:新加坡。短信末尾署有一个她不喜欢看到的名字——唯安。
还唯安呢!夏字都省略了,这么亲密?
要说纪锦西也是奇怪,她以前不喜欢林佳期,现在,看这个夏唯安也觉得哪儿都不顺眼,甚至比林佳期更甚,所以,又跟她做起对来。
更重要的是,可能是同为女人,她有点看不起夏唯安这副趁虚而入的样子。
纪锦西不屑之心忽起,便飞快地拿着手机开始回短信,也不想卖弄什么文采,直截了当地回:姑娘,对男人太热情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廉价,大过年的,你要把自己几毛钱一斤卖了呢?
发完后,他把信息给删除了,若无其事把手机又放回沙发上,等着纪南城回来,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