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潮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耷拉着脸,对蒋妈妈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很是不满。
吴潮在她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盛了粥出来,开始吃早餐,就着他家的江米糕,以及蒋妈妈蒸的蒸饺,拌的小菜妲。
不多时,已经出去的纪南城又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大箱子。
林佳期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你,什么意思?”她警惕地问。
他阴沉着张脸,直接拖着箱子进了她房间。
她赶紧地,也转着轮椅,跟着他去了。
只见他把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了箱子,箱子里装满他的衣服,他一件一件取出来,通通放进了她的衣柜里。
“你是打算长住这里?”她这真是明知故问了……
他看了她一眼,半晌,说了一句,“我来找我的小狗。”
“你的小狗?在哪里啊?”她蹙眉,转瞬明白过来,“那只小狗是你的?”
他继续默默收拾衣服,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的小狗!你怎么会给吴潮?”
他再度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有人喜欢小狗啊!客栈老板要拿来献宝讨好心中女神啊!”
“……”,要不要这么酸溜溜的?刚好小狗这时候跑了过来,在他们身边打转,一蹦一蹦地往林佳期的腿上凑,林佳期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小狗更加开心了,围着他们直转圈圈。
他便冷笑,“小狗都记情啊!比人可爱多了!”
终于等他把衣服收拾完毕,他把箱子放好,蹲下来,蹲在了她的面前,双手撂起了她的裙子,触摸在她腿上。
“你要干嘛?”她缩了缩,却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地给她按脚。
原来,他是要给她按摩。低着头,表情严肃,很是认真……
她俯视着他,只在此时,才发现,他一只眼睛隐隐的,似乎有些发青。昨晚和早上,一来光线太暗,二来她一直情绪激动,大哭不止,竟然没有看清……
是不是,他放弃了云城的一切来她这里,被纪建林打了?
“你眼睛……”她忍不住问。
可是才说了三个字,他就说,“你昨天打的!”
昨天?她昨天什么时候打他眼睛了?她不小心打到的,是他的脸颊啊!
她沉默了,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挨打了的……
“你这样放下事业来到这里……”,她黯然重复谈起这个话题。
可是同样,刚说了半句,又被他把话截了去,“这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现在不是要住我这儿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又要给我讲大道理?又要批评我了是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事业为重,你不就是不想我放弃云城的事业吗?可是我昨天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以后想为自己活!让事业他么的见鬼去吧!”
他还以为,她不会看见他这点瘀伤呢……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眼睛上这块淤青,是跟顾言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被揍的,至今天,颜色已经极淡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回云城这十几天,不仅要把公司的事、家里的事全结了,还被沈安宴拉出去帮顾言泽追老婆,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自己婚姻这条路也走得那么艰辛,他帮他们,谁来帮他呢?
想起种种,心中总是刺痛,可是,他仍然强颜欢笑,陪着他们疯,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情路坎坷,没有一个顺的,他只希望,这几个兄弟的幸福快点来到吧,至于他自己,他会努力去争取……
林佳期听得他如此暴躁的语气,识趣地闭了嘴,她其实,只是心疼他被打而已,他都三十岁了,还要被老爸揍……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按摩,更不知他手法对不对,但是按着脚很舒服,她怔怔地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出了神。
良久,他往外看,“那客栈老板怎么还没回去?”
“……”,难道吴潮不回去,他就不去吃早餐了吗?
而后,他不知为啥又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件东西来,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抓起了她的手时候,才发现是那枚红宝石戒指。
他动作迅速而有力,根本没打算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那只戒指便套在了她的手上,之后,冷冷淡淡地对她说,“你可以试试取下来。”
“……”,潜台词是什么?会好好收拾她?她可是不怕他威胁的……
她摸着这颗失而复得的戒指,看着他转身后的背影发呆,直到他身影不见了,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居然没有推她出去就自己吃早餐去了?不是嫌弃吴潮吗?
她只好自己转着轮椅到了餐厅。
吴潮还在那吃早餐,他这是喝了几碗粥了?非耗在这里干什么?
而他,却趾高气昂又冷淡严肃的样子,“过来!”
这语气,真是够霸道的……
吴潮在这里,她不想出什么状况给别人看笑话,默默地往他这边靠近。
吴潮叼着一只蒸饺,被纪南城这样的语气给惊呆了,实在忍不住,问道,“这位云城来的兄台,你和佳期很熟吗?是她什么人?哥哥?”
能够这么命令她,之前还放话说收拾她至哭,大约只有哥哥了吧……虽然他仍然想不通,美丽聪明的佳期有什么值得训斥的……
她来到纪南城身边,他正好咬了一口蒸饺,皱皱眉,扔进她碗里,“这个,煎得有些硬了。”
她瞪他,这是故意的吧?有意思吗?
吴潮则更是瞪大了眼睛,硬了就给佳期吃?这是哥哥吗?
当然,他夹到她碗里去的,不仅仅只有他吃的饺子,也有蒋妈妈做的其它早餐,只除了江米糕。
“佳期,试试江米糕吧。”吴潮讨好地笑着说。
他眉一皱,把自己喝了两口的粥也给了她,“这个你喝。”
“……”她静静地坐着,也不揭穿他,也不吃他给的。
只是吴潮觉得更奇怪而已,怎么这个哥哥,总是给人吃剩的啊?
他三口两口吃完,忽然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下,“我出去了,老婆,乖乖在家里。”
“老婆?”吴潮终于激动了,失态地看着林佳期问,“佳期,你结婚了?”
纪南城看了他一眼,进了房间,出来时,多了公文包,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本本来,扔给她,“保管好,房产改名要的。”
改名?!哪里有房产要过户?
更震惊的人,还是吴潮……
他盯着那写着结婚证三字的本子,顿时,心碎成一片……
纪南城走了,吴潮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再一次问林佳期,“他真是你老公?”
林佳期把结婚证翻开给他看,意思是,还有假的吗?
他这是在炫婚吗?林佳期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自从别后重遇,她总觉得纪南城换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有些高冷的男人去哪儿了?
为什么……现在的他,总让她感觉到这么的幼稚,这么的……二?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了吗?
若是换做以前,他可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的,死皮赖脸赖在她这里,还说自己无处可去,让自己收留他?更不可能当着吴潮的面这样炫婚?
林佳期真的怀疑,他是受了刺激,还是说现在这个他才是真实的他?以前的他,都只是碍于种种,伪装出来的?现在的他,才是释放天性?
她想想就觉得玄幻!
别人炫富他炫婚!大老远地从云城跑到江南来,还随身带着结婚证?成天背着结婚证到处乱跑的人,全世界也就他一个了吧?
吴潮喊了声卖糕的,忧伤地回到他的客栈调养他的伤口去……
而林佳期,则默默地帮蒋妈妈收拾完东西,坐在店里发呆,故事,也不想再写,至少现在不想……
脸上被他一亲,湿湿的,似乎烙下个印记一般,许久都散不去。
她最初在店里发呆,而后把店交给蒋妈妈,回到房间又继续发呆,左手无名指上那颗红宝石戒指似乎格外重,压得她手指抬不起来,同时,也仿似压在了心头一般,沉甸甸的。
思绪纷乱,脑中是自周琴给她治病期间发生的种种,各种声音不断撞击着她的头脑,撞击着她的心,一时无法安神。
她暗暗叹息,拿了纸笔出来,推墨,展笺,逼着自己开始写字。
翻开的《金刚经》,她逐字无声地念着,边诵边抄,但愿,能在这其中找到她想要的宁静。
最后一次抄诵佛经,是外婆还在世的时候。
外婆信佛,常诵读佛经,妈妈去世后,她跟在外婆身边那些年,有时也会帮外婆抄。
那时的她,想着外婆抄佛经是不是在祈求健康呢?
后来,她才知道,外婆抄诵经书,一为明智养心,最主要的却是为他们这些后辈修功德,回向给他们……
后来,她便沿袭了这个习惯。
在抄习经文的过程中,她所体验到的佛法智慧和其过程中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她是深有体会的……
她读得很慢,也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如镌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