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天又一天的担心里,她并没有发病,他却犯病了,他好不容易治愈的失眠,再一次地隆重来袭。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某天夜晚入睡以后,他梦到林佳期病发,并且他从前在电脑里看到过的那些恐怖症状一一在她身上出现,她喘息着叫他南城,可是,却连这两个字都叫得那么困难,他瞬间就醒了过来。
醒时,惊魂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找寻她,感受她的存在。
怀中温软的躯体,是她。呼吸均匀,睡态安详,而他,则内心排山倒海,背心冷汗尽湿……
当时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唯一明白,也唯一庆幸的,是一切都只是梦……
可是,他还是很担心,担心梦里的一切会突然变成现实。
白天,他还可以寸步不离,眼睛不眨地盯着她,晚上怎么办?万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发生变化怎么办?这样的想法,让他越来越焦虑,睡眠开始变得奇差。
从前,为了强迫自己睡眠还能吃安眠药,而现在,却是药也不能吃了,他必须随时保持警醒啊,万一睡沉了怎么办?
然而,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怀了两个宝宝的她,特别嗜睡,而且睡眠质量很好,他半夜醒来,黑暗中一个人焦虑,这些,她完全感觉不到。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有时坐在她身边,不自觉便梦会周公去了。
嗜睡的她,便陪着他一起睡,睡醒之后还嘲笑他,越来越贪睡了。
他睁着微红的眼睛,摸着她的头发笑,“唔,跟猪在一起多了,也会传染猪的习性……”
她眨了眨眼,“你是说,我们的宝宝是猪吗?”
他依然笑着,“我只知道,有一只猪越养越肥了……”
宝宝是不是小猪,如今在她肚子里,他还看不到,倒是宝宝的娘,现在十足地过着猪的生活,而且因为宝宝的到来,这一巨大喜讯,宝宝娘成天都沉浸在满满的幸福里。
他倒是真的希望,她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像一只猪一样简单而快乐,从前的她,过于聪明了……
林佳期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反驳,却被他在唇上咬了一口,顺手,还被他在胸口占了一把便宜,而后,某人得意洋洋地说,“胖了就是好,肉包包快蒸熟了……”
她无语,呼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要吟诗。”
“呃……饱暖思吟欲啊,别想歪,吟诗的吟,我是很正经的,让我酝酿一下,来一首……”他想了想,绷着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念到最后一句,他将整个脸埋在她胸口……
“你够了啊……”她将他的头推开,“胎教时期,请你不要给宝宝们做坏的示范,如果你真的指望这是两个女孩的话!”
他一脸无辜,“我哪有做坏示范?我在好好儿胎教啊!念诗呢!是你这个当妈妈的想歪了,你要小心啊,妈妈脑中想什么,宝宝们才会体会到什么……”
“……”也只有他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好了,现在我去拿唐诗三百首来读给宝宝们听,你别真的想歪啊!”他笑着去取书了。
纵然心里再多忧虑,他也只愿意每天这么嘻嘻哈哈地陪着她二。
他这一生最痛悔的,便是她人生好几个最危险最痛苦的关键时刻,他都没有陪在她身边,尽管他数度在她面前发誓,再也不会让她独自涉险,可是,每一次都阴差阳错,他还是让她独自一人吃了很多苦……
他不想再兑现自己的诺言,因为不再希望她被苦难所眷顾,他只希望,从今而往,岁月静好,他最重要的工作,便是这样陪着她谈天说笑,不再有烦恼……
也许是因为她一生苦难太多,上天终于开始眷顾她,又也许,宝宝们是她的幸运小天使,在纪家人提心吊胆中,林佳期的孕期一天天平平安安过去了。
而且,从初知她怀孕,到足月,她一直轻松而快乐。这是纪家所有人最开心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其次了。
眼看分娩日期越来越近,全家人始终和从前一样保持了高度的警觉心,可是,也暗地里欣慰感叹,终于,看见曙光了。要知道,这九个月以来,纪家如同在打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仗,而这场仗的主角林佳期,却还一无所知,除了高密度地去医院检查,她完全不知道暗地里上至纪爷爷纪奶奶,再到公公婆婆,下至大哥大嫂,还有她的丈夫,有多焦虑。
而这场仗,终于胜利在望了……
某天,纪南城订的货又送到家里来了,林佳期挺着即将分娩的大肚子和他一起拆货。
因为不允许林佳期外出逛街,他也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给宝宝们买的东西,他又要亲自过目才通过,比如,周琴曾经就给即将到来的孙子或者孙女准备了衣物,但是都被他嫌弃了……
鉴于以上种种原因,他直接电话订货,而宝宝们的小衣服,他直接全权交给蒲安然,从贴身内。衣到小袜子小鞋子……
话说蒲安然还没做过童装呢,别说婴儿装了,不过,好在蒲安然自己也是当妈妈的人了,知道怎么设计怎么选材是最适合婴儿的,所以都按他所订的做好了直接送货上门,安然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全做女孩的?难道悄悄b超鉴定性别了?
这话真是冤枉纪南城了。
他还真没有鉴定性别,他要等着他的两个宝贝女儿出生时那巨大的惊喜砸到自己头上来……
且说他们在拆的这货就是蒲安然送来的又一批衣服。
当那一堆粉色系列的小衣服出现在眼前时,林佳期已经对此不再有惊喜了,她家老公已经坠入粉红控的深渊……
他们俩的卧室,一间改成了婴儿房,粉红色的壁纸,粉红色的婴儿床,粉红色的婴儿被,就连婴儿床上挂着的玩具,也是粉红色的……
如此,他还不满足,已经打电话给遥远的蒋妈妈了,让她把江南的家里,也改头换面,换成粉红色,理由是:我们以后总会回江南去住的啊,免得宝宝们认床……
“南城,这颜色是不是太单一了?”她每次一走进那一团粉红里,她就觉得热,觉得头晕……
“怎么会?粉红是小公主的颜色啊!我们的女儿们,是我们的宝贝小公主。”他陶醉他粉红色的公主梦里……
她无语,决定不唤醒他,不过,自己得去喝杯水清醒清醒,然而,刚刚站起来,便感到后腰一阵剧痛,她“嘶”地一声,撑住了腰。
“怎么了?扭到腰了?”他迟钝不觉,紧张地扔了衣服来扶住她。
“不是……好像……痛了……”她说着,又一股痛感袭来。
“啊?那……怎……怎么办?”他再一次地表现出了一孕傻三年的症状转移,大声喊,“爸,妈,佳期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喊完了,才想起,“哦,去医院!”
纪建林和周琴听见他的大喊,也跌跌撞撞的,迅速下来了……
其实,也许没那么快,但是林佳期也不敢大意,毕竟她和别的孕妇不同,于是,在纪家一片混乱之中,她去了医院,并立刻安排了入院。
因为她身体状况特殊的原因,好几个科室同时做好了准备,就怕她分娩的最后一刻会出问题。
当然,纪南城也跟进了产房,这是他强烈要求的,虽然之前林佳期并不看好他,不想让他进去,最好还是别进产房添乱比较好……
就这句话,还让纪南城在她临近产房之前还炸了一回毛,“添乱?我怎么就是添乱的?!”
好吧,她实在痛得没办法跟他争辩,最后,遂了他的意。
好在,他比较争气,也果真没有添乱,乖乖地听医生的话,医生让他站哪,他便站在那一动不动,她生孩子用了多长时间,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多长时间。
后来,林佳期问他,为什么一直不动?连姿势都不换?
他张了张嘴,余悸未消的,“那场面……谁敢乱动啊……”末了,又补充,“我绝不会添乱的!”
那场面,他很久以后想起都还害怕,更别提当时……
当时,他站在离林佳期一米多远的地方——医生给他指定的位置,看着林佳期惨白的脸痛得变了形,却是一声地也不愿哼出来,他整颗心就吊在了她身上,自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她的脸每扭曲一分,他的心也随之扭曲一寸;她的汗,一层一层浸透了衣背,他的汗也也一幕一幕往外冒。
她痛得手指用力,指关节泛白。
他却不敢冒昧行事,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握住她手吗?”
得到了许可之后,他才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手心里也湿湿的,全是汗水。
这汗,便如传染了一样,原本就紧张得冒汗的他,开始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