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人，四年前替自己入狱的时候，眸底只有他，仿佛他是天是地。
那时的晚夏对他说：“苏志哥，你有远大前程，而我只是一个初中还没毕业未来渺茫的普通人，我甘愿为你入狱，你也不必觉得歉疚。”
现在晚夏眸底充斥着对他抵抗和恨意，让他胸口不自觉闷闷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如果我说我当时对那家人并不知情，拿钱也是逼不得已，你也不肯原谅我吗？”
终究是她年轻时候太天真，以为坐牢而已，出来后她依旧是条好汉。
但监狱的生活折磨得她身心疲惫，练就了现在事事迁就的卑微性格，如果不是立儿，她或许坚持不到出狱。
立儿。
也只有立儿是她现在的底线。
别的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立儿不行。
苏志结婚与她何干？她早过了少女思春的年龄，即便有心思也被现实压死死的。
出狱后，她和苏志形同陌路，倒不至于因爱生恨，毕竟一切都是她自愿承担的，可在知道立儿遭遇后，她开始恨自己无用，恨年少做的事让立儿来买单。
如果不是代替苏志入狱，就不用在立儿刚出生就将他送走，他也就不用遭受被卖，甚至被虐待的风险。
罪魁祸首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说自己有苦衷？
再有苦衷又如何？天大的苦衷能和孩子未来相比吗？就因为孩子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所以便不在乎吗？
晚夏咬着后槽牙，即便内心怒火一直在翻滚，但她不能像对待晚流宇一样对待眼前这个男人。
苏志现在是客人，她再过分下去，除非是不想要这份工作。
她不能离开这里。
红窝是整个京都最大的关系网，萧祁炎能帮她找到立儿那家人的下落，即便萧祁炎不肯帮自己，她也可以在红窝靠自己双手，甚至是身体换来金钱，用金钱请人追查立儿的下落。
所以她此刻要保持的是冷静。
脑海里闪过立儿刚出生的时候，整张脸皱巴巴的，小手都伸不开。
“这位先生。”晚夏拨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的事与我无关，你也不需要向我接受，我身体有点不适，望谅解。”
说完，晚夏出了包间。
看着女人决然离开的背影，苏志收敛那副哀怨的面孔，抽出纸巾擦拭了下五根手指。
“看来晚流宇的事真的和你无关。”说着，苏志脑海里又闪过晚夏面对自己时，倔强的小脸，他止不住勾起唇角笑道：“四年前没有什么原则，现在的你比家里死肥婆迷人多了。”
包间门被推开了，是他的心腹，“姑爷。”
苏志收敛了思绪，“什么事。”
“红窝管事让我来问你，钱还用不用退？”
“不用。”留着就当是以前的补偿。
晚夏冲进了洗手间，止不住干呕，将中午吃的全都吐了出来。
吐得眼泪挤出来了，胃也翻滚得难受，一想到立儿，她更难受了。
一切都是她带给孩子的，而今天她面对罪魁祸首还什么都不能做，连发泄都不能。
她怎么这么没用？
啪啪。
晚夏奋力地打了自己俩巴掌，可该改变的依旧没改变。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晚夏心中敲响警铃，她僵硬地直起身，刚扭头，男人已经略过她，走到盥洗台前慢条斯理地冲洗骨节分明的手，烘干后，才对上晚夏呆滞，脸颊挂着俩滴泪的视线。
萧祁炎嗓音带着几分玩味，“这里是男厕。”
晚夏这才反省过来，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着急着想要离开。
“等等。”
他的声音仿佛是有魔咒般，让晚夏顿住了脚步。
“转过来。”
晚夏缓缓地转身。
萧祁炎抽出纸巾，还未靠近她，她便下意识地闪躲。
“别动。”男人低沉的呵斥声，没有丝毫命令意味，依旧使她被牵着鼻子走。
隔着纸巾，她能感受到男人指腹冰凉地划过她的肌肤。
“哭什么。”
晚夏喉咙像是被辣椒卡主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受委屈了？”
怕对方误以为自己不给他面子，晚夏只能点头附和，随后又蹙眉，察觉这点头跟撒娇似的，又疯狂摇头。
“那到底受没受委屈？”萧祁炎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挑起了晚夏消瘦的下颚。
她真的很瘦。
不过从他的角度望去，依稀能瞧见宛若展翼蝴蝶般的锁骨，光是瞧见这般光景，脑海里就闪过那天在一个房间她的酮体，不由地，男人下身微紧。
晚夏称不上清脆的嗓音，破碎了萧祁炎的涟漪，“没有，谢谢老板的关心。”
萧祁炎眸光一冷，指腹重新插回裤兜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女人，声线冰冷，“老板关心员工应该的。”
直到萧祁炎离开，晚夏都没缓过神来。
老板关心员工，是应该的？
出来就撞上红姨。
红姨看她格外顺眼，小罗扇轻轻扑了下晚夏脸颊，“小夏不错啊，你们以后都跟小夏好好学学。”
晚夏听得云里雾里。
按理说，她驳了顾客的面子，红姨应该生气才是。
她试探地问道：“顾客没说其他的？”
“人家夸你服务周到呢。”红姨老脸笑得跟菊花样灿烂，顷刻压低了音量问道：“你才进去几分钟，是怎么将客人制服得服服帖帖的？说出来听听，我好传授给新人经验。”
服务周到？服服帖帖？
晚夏脸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红姨说笑了。”
“哎，等等。”见晚夏还要混迹其他包间，红姨叫住她道：“你看你，着什么急，今天晚上赚得够你休息好几天了，你不是缺钱吗？明天我就把钱汇你账上。”
晚夏没拒绝，“谢谢红姨。”
即便现在对苏志这个人深恶厌绝，但不得不说钱是无辜的，她还需要靠着钱去寻找立儿的下落。
她灵光一闪，“红姨。”
“还有事？”
“红姨，那笔钱我不要了，你可以帮我查一家人的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