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白茶瞧她反应就知道要完,便镇定抿嘴朝惊慌失措的女子笑了笑,“清欢莫要冤枉我,我只是帮你擦了擦头发。”
说着还举起手里的白布帕晃了晃,目光无辜得很。
然而别说无害的样子,连甜甜的小梨涡都拯救不了他,傅朝歌渐渐冷静,“回清茶居,今日不许你留宿一舟居!”
“你别气。”燕白茶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着实冤枉,不过他还是先去锦屏旁的软榻上↑捞了件备好的外袍递到女子面前。
“我先出去,你快些出来罢,水快凉了,你怕是受不住。”
当晚青年还是被女子坚定的拒之门外。
然而到了清晨之时,傅朝歌转了个身撞到了青年结实的胸膛,瞬间清醒。
她咬着牙揪起青年的耳朵,“燕白茶,你又爬床!”说不定还翻墙了!
然而青年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睁开,身子还往下滑了滑,搂着她的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她胸口,字音模糊道,“清欢莫吵,很困……”
清冽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沙哑却性感***,一大早让人半边身子都酥麻掉了。
不知道是青年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整张脸都埋在女子的胸脯,夏日衣衫轻薄,他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她的胸前,让傅朝歌耳根发烫的只想弓身躲开,然而身后那只有力的臂弯揽着她的腰,让她难以逃脱。
半晌,傅朝歌提气又泄气,两眼盯着青年乌黑的脑袋又气又羞,偏偏他睡得正香,让她不忍打扰。
天不过是朦胧亮,傅朝歌担心叫醒他会影响了他休息,今日可是燕白茶现身京城的日子,定会进宫面圣,傅朝歌不敢耽搁他。
无奈就保持着这么令她尴尬害羞的姿势,直到天色彻底大亮,青年搂着她腰的手动了动,傅朝歌无措了片刻,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她感觉青年放开了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后轻手轻脚的坐起身子,随后衣裳交错的声音传来,不一会脚步声渐渐远离,便是房门打开,这时傅朝歌便彻底松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便起身穿衣,到了正厅佯装无事发生一样,淡然而镇定。
燕白茶并未用早膳,这时间估计阿六已经到了落脚处,他要赶紧过去,以防旁人察觉出什么。
傅朝歌嘱咐了他几句,青年离开前还不舍的吻了吻她,这才起身出门。
今日并不是晴朗的好天气,天空布满了云朵,却也不是阴沉沉的,只是层层密云遮住了阳光,厚云交接处金灿灿的一层光,却无端的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傅朝歌昨晚吃了一醉楼新出的点心,觉得味道很不错,用过了早膳后感觉在府上待着也无聊,打算带着粉黛一起去一醉楼再买些回来。
她不喜甜食,但是一醉楼这三款新糕点却是甜而不腻,清新怡口,入口也是酥脆。
她想着便唤了阿九牵出马车,上了马车便直奔一醉楼。
进了酒楼后,小二听了傅朝歌的要求后,恭敬的引领她上了楼梯,一边道,“姑娘您这时候来得巧,这会儿人不多,您先在二楼纱帘桌上坐着听会曲儿,小的这就去给姑娘去准备。”
傅朝歌颔首,便于粉黛一同落座在二楼的一处角落,那一处轻纱随着微风飘拂,朦胧中也倒极有意境。
主仆二人等了没多久,糕点便做好了,小二放在桌上拿了银子走开,傅朝歌听着大堂的小曲儿还不想走。
“粉黛。”她忽然叫道。
粉黛闻言看向自家姑娘,“怎么了,姑娘可是要走?”
“不是,你拿着这块碎银子,去西边街角给我买两串冰糖葫芦来。”傅朝歌轻笑着摸出一块碎银子递到粉黛面前,想了想后又说道,“罢了罢了,你买一串吧,找回来的钱你去王家铺子买点话梅回来。”
粉黛有些迟疑,“姑娘你自己在这儿能行?要不奴婢去叫阿九过去买,奴婢在这陪着您。”
“无妨,你过去也就一刻钟多的事儿,刚好我这曲儿也能听完。”
粉黛只好同意,随即起身离开,最后还不放心的跑去阿九那处,让他注意点自家姑娘的动向。
傅朝歌撑着胳膊托腮听着大堂唱的曲儿,食指合着节奏轻轻敲打着桌面,偶尔还随着曲调低声哼着,悠哉惬意。
只是青年在就更好了。
傅朝歌忽然想到了燕白茶,心中默默叹息,他这时应该是向皇宫交了旨召,晌午之时便能面见皇上了。
这也代表这段时日青年无法随意出行,来一舟居只会让人猜疑多思。想到这里,傅朝歌倒有些后悔昨日那么坚定无情的将他拒之门外了,在京城,多了个清俊有为的燕亲王,少了个没皮没脸爱翻墙爬床的燕白茶。
傅朝歌抿着唇角,托着腮帮子无趣的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心底叹了一口又一口气,着实难受的紧。
忽然有人掀开纱帘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齿道,“傅朝歌!”
傅朝歌闻声抬头,宋西月已经挥开了丫鬟让她在外守着,自己则在傅朝歌对面坐下,目光恶狠狠的看着她。
“我被你害得那么惨,你还有心来听曲儿喝茶!”
“我喝茶还碍着你的眼了?,”
傅朝歌觉得宋西月的出现很突然,上来就满腔怒火也是莫名其妙。
“宋姑娘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我哪儿害你了?”
“我胡言乱语?”宋西月怒极反笑,觉得一脸无辜的傅朝歌实在是假惺惺的令人作呕。
“你自己做的恶事你不知道?我做了一晚噩梦,梦里全是那面血淋淋的墙和刑具!”
“你……”
宋西月说的话她知道怎么写,但是连起来这其中意思着实令傅朝歌摸不着头脑,不过做了一晚上噩梦这倒是挺真实的,毕竟宋西月脸色苍白,眼下一团乌青憔悴得很。
但是傅朝歌知道自己没对宋西月下过什么恶手,这事她可不揽,“宋姑娘找仇人找错了吧,自打昨日我在清茶居一遇见宋姑娘之后,便去了镇国府看望我祖母,可没有再见过宋姑娘你了。”
“砰!”宋西月狠狠一拍桌,清秀的小脸因怨恨有些扭曲。
“你说谎!”
“你就是看不惯我去找亲王殿下,找人绑了我恐吓我,若不是六皇子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还想将我碎尸万段才解气?!”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找人恐吓你了?你的确不招人待见,但也不至于让我去找人报复你吧。”
傅朝歌有些听明白了,怪不得昨日六皇子忽然上门替宋西月道歉,难不成六皇子也以为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傅朝歌感觉自己忽然替人背了黑锅,自己也是憋屈得很。
“我就算再讨厌宋姑娘你,也不会背地里捅人刀子,宋姑娘这次真的是找错人了。”
“我怎么会找错人,这京城除了你与我有恩怨,谁会无缘无故来绑架我!”宋西月丝毫也不信傅朝歌的说辞,更是觉得她现在的话都是在狡辩在掩饰,她一夜未睡好,眼底还布满了血丝。
“你跟我走,我们去衙门对质!”
她直接拉过傅朝歌的手腕,强硬的要拽着她起身。
傅朝歌见她如此,挣脱了宋西月的钳制,看着自己已经泛红的手腕,眼中的怒意在聚拢。
“宋西月你理智点行不行,我若有那么大的势力,还会让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拉着我去官府?!”
宋西月眼底通红,她一已经偏执的认为自己昨日受了威胁就是傅朝歌所为,除了傅朝歌她想不出别人,当下觉得傅朝歌现在就是在拖延时间,想要借机逃跑。
她冷哼一声,阴沉的看着一脸薄怒的女子,自认为给了个台阶下。
“你若敢作敢当,现在就承认是你所为,那我就不拉你去衙门,只要你立刻给我认错我就放过你。”
傅朝歌都要被气笑了,甩了甩隐隐发痛的手腕,她努力说服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她深吸一口气,坐回去后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她抬眼看着还在等着她承认错误的宋西月,也懒得保持温和的模样,口气带着丝丝冷淡。
“我傅朝歌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若不信我也别无他法,只是你昨日离开清茶居我便去了镇国府,你可以去派人去镇国府求证。”
女子那双乌黑的眸眼里带着几分不屑与冷漠,黑眸里幽深一片,她平日甚少有这种情绪,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些许强势。
“而且你宋西月,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你!”
宋西月听这话几乎想要掀翻桌子,傅朝歌居然这般轻视她,这比昨晚做了一整夜噩梦还是令人愤怒。
“傅朝歌你是不是还自以为是了,我宋西月好歹是宋家家主,你不过是不贞不洁,被父母驱逐出门的弱女子一个,还怀着一个野种,你拿什么来和我比。”
宋西月边说着边自我比较着,心中的自信心猛然增强。
野孩子……?
傅朝歌攥紧了拳头,眼眸微眯,危险的气息在悄悄弥漫,“你说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没把我放进眼里,你也不想想你能比得上我吗?你现在用些狐媚招数迷惑了白茶,不然以你一个落魄女子,怀着野孩子还能活得这么滋润?”
白茶,现在倒是明目张胆亲昵的唤着白茶了,真当是自己给了自己信心和勇气。
傅朝歌本欲和上次一样,直接一个耳光教宋西月好好说话,同时也是最解气,但是她看着在宋西月身后站定的白衣少年,并未开口。
宋西月见傅朝歌忽然不说话,便觉得是戳中了她的痛处,清秀的小脸端着得意的笑容,“你看,你哪点能比得上我,又如何配得上白茶,昨日你胆敢命人绑架恐吓我,就硬气点,随我去见官府,但是我会替你求情的,好歹让你生了这野种再进大牢!”
傅朝歌强忍着心底一簇簇怒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宋西月,可说完了?”
“说完了,就看看后面,我想六皇子应该能为你解惑一二。”
燕……燕裕?
宋西月闻言赶紧转过身,便见白衣少年满眼失望的看着她,心里发虚,勉强扯起一点弧度,“阿裕你……你何时来的啊……”
大堂的小曲儿已经停了好久了,一醉楼上下安安静静的,让傅朝歌想起有传闻说这一醉楼有着朝廷背景在支撑着。
“你唤小皇叔为白茶之时。”少年缓缓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清隽的脸上一片冷清之色,看得宋西月心里一阵发慌。
想起昨日少年第一次阴沉着脸教训她不要痴心妄想,不要再纠缠傅朝歌的那一幕,宋西月心底忽然有些怕了。
“那……燕裕我只是恰好来这里看见她,她那么恶毒要吓唬我,让我离亲王殿下远一点,我气不过就想和她讨个公道……”
“本王昨日就和你说过了,此事与小皇婶无关,也同你一再讲过,别再打扰小皇叔。”少年的音色也是清悦干净,只是带着一股子冷意。
恰好这时酒楼里的掌柜的已经恭敬的上前,“王爷,这酒楼上下已经清客了。”
“本王知晓了。”燕裕淡淡颔首,挥了挥手掌,“张叔您下去忙吧。”
“哎,是。”掌柜的闻言又安静的退了下去,傅朝歌也安然的坐在那处,等着宋西月如何收场。
“姑娘。”
阿九是察觉酒楼不对才过来的,果然便看见了宋西月与六皇子,当下一拱手,“阿九见过六王爷。”
燕裕轻轻嗯了一声,阿九自觉得到了傅朝歌身后,抬眼扫过神色十分委屈的宋西月,垂头低声道,“姑娘可有碍?”
“没事。”
听傅朝歌这么说,阿九也就放心了,便看向了燕裕,“这里出了何事?”
燕裕领会到阿九这是在替燕白茶问的,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然的目光看着宋西月,对方见他这种目光忽然心感不妙。
“阿裕你……”
“西月,明日本王便送你回锦州,你是宋家家主,管好宋家就好。”
别再惦念不该惦念的人了。
宋西月能听出燕裕话里的意思,她连连摇头,“不行,我要等亲王殿下一起回锦州。”
傅朝歌见燕裕未提及宋西月所说的她恐吓宋西月之事,心中隐约有了一点点的猜想,但是又觉得不至于。
“六皇子,昨日宋姑娘被人绑架恐吓之事,您可知情?”
不光是燕裕一怔,连着阿九都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实不相瞒,是他先在巷口打昏了宋西月,然后交给老四的。
燕裕知道这事瞒不住,他也不想瞒,索性狠狠心让宋西月绝望的彻底一点。
“知道,是小皇叔吩咐的。”
果然是他……傅朝歌忍不住想要扶额。
“不可能!”
这件事宋西月是最不能接受的,她连连后退倚靠在墙上,目光从心虚垂头的阿九到一脸无奈的傅朝歌,最后落到面无表情的燕裕身上,渐渐崩溃。
她摇着头自言自语喃喃道,“不可能,亲王殿下怎么会对我这样做,我是宋家家主,锦州四大世家之一的宋家家主啊……他就算再生气,不是该考虑考虑锦吗?”
且先不说奉小皇叔为亲长兄的燕裕,就傅朝歌而言,前世燕白茶知道她有孕就一直守在她跟前,哪怕她一直拒绝他的靠近,他依旧固执的不肯走,就连锦州已经乱成一锅粥他都没走。
而今世傅朝歌这么轻易就默许了燕白茶的靠近,何尝不是因为前世他的偏执渐渐撬开了她的防备之心。
燕裕朝傅朝歌抱拳施一礼,“让小皇婶操心了。”
“无妨。”都是自家人惹出的事,傅朝歌就算气也要回家再气。
不过现如今六皇子要对宋西月作何决定,傅朝歌并不想看。
想着她便起身,“我府中还有旁事,就先告辞了。”
燕裕颔首,命自己身旁的侍卫送傅朝歌下了楼,他则在桌边坐下,看着已经蹲在墙角哭出声的宋西月,脸上的表情松散了一瞬,又重新凝起,俊朗的眉眼带着几分冷淡。
“你就算哭也无用,你来京城第一日我便告诉过你,不要打搅小皇叔,如今的下场便是你一意孤行的结果。”
“可是……”宋西月哭得两眼通红,她抬起头想要反驳,却看见少年脸上不再是往日那般柔和,他眼中的冷清让她心头发紧。
宋西月擦了擦眼泪坐到桌前,带着哭腔哀求的看着燕裕,“阿裕,你我是青梅竹马,亲王殿下等三皇子大婚后就会离开京城,宋家的生意我还没有做完,你再容我几日好不……”
“不行。”燕裕摇了摇头,“在小皇叔眼里,小皇婶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你三番五次触碰他的逆鳞,他如何能饶过你,不对宋家出手已是留情。”
“阿裕你怎么也向着那个女人!”宋西月听燕裕言语间也是护着傅朝歌,心中又急又恼,但她又很怕现在这个冷清又漠然的少年,这与她记忆中的那个阿裕不一样。
她咬着下唇,克制自己不要掉眼泪,“阿裕你一直待在京城,那个女人的事情你比我还要清楚,她未出阁便怀了野种,被镇国府逐出家门,这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她这么不堪的女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亲王殿下掉进她这个火坑吗?!”
燕裕想说这不是野种,这是他小皇叔的骨血,但是如今的宋西月,他不敢信任,也不能说出口。
“这种话日后你不要再说了,若是小皇叔听到你一口一个野种,一口一个不贞不洁未婚先孕,你就要想想靠你自己,能不能保住宋家了。”
燕裕已经不想再和宋西月讲这些了,一个执意钻进死胡同里的人,他就算讲了她也:不会听到心里去,而他对宋西月的记忆和感情也在这儿里逐渐消磨。
失望透了,就不该傻乎乎的追着了。
一醉楼究竟如何,傅朝歌不得而知,她出了一醉楼就遇上了粉黛,主仆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冰糖葫芦和酸话梅一起放进了食盒里,到了一舟居刚好晌午,傅朝歌这顿午膳吃得十分满足。
晌午过后,傅朝歌拿着糖葫芦坐在侧厅吃着,目光瞥一眼站在厅中的阿九,“确定不说?”
阿九冷汗都下来了,他苦着一张脸,“姑娘,不是阿九不愿意说,是主子没有命令,阿九不敢说啊。”
“那一定要等你家公子开口,你才肯说咯?”
傅朝歌专心攻克自己手上的冰糖葫芦,阿九闻言连连点头,“对,只要主子开口,姑娘想知道什么,阿九都给姑娘说得明明白白的。”
傅朝歌看他那张眉清目秀的俊脸苦的都皱成一团了,也就不再逼他了。
“罢了,如此那你就下去吧。”
不知今晚燕白茶能否回来,不然……也是无聊呀。
傅朝歌想着便想要叹气,但是想起来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着实有点多,她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正当傅朝歌吃完了零嘴儿打算回去睡了午觉时,忽然见垂月门处跑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朝歌……”
关幂气喘吁吁跑进来,引得院内嬷嬷一阵侧目,傅朝歌见她急急匆匆的跑的满头大汗,但又满脸凝重,连忙吩咐粉黛打盆清水,随后拉她进了书房。
接过铜盆后意示关幂自己拧着帕子洗洗脸,傅朝歌关上房门,等关幂擦净了脸,让她落了座,傅朝歌才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关幂想起之前那一幕喉咙就一阵发紧,她从没见过木呆子那种眼神,太陌生了,让她心底又慌又怕。
她抓住傅朝歌的手紧紧握着,往日那双水润润的桃花眼里慌乱无措,眼圈微微泛红。
“朝歌……”一开口,她的嗓子哑到不行,隐隐带着一丝哭腔,“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