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回忆起先前在御花园偶遇的那个，虽容貌娇艳却眸光清澈的女子，怒道，“真是荒唐，几品大员学着长舌妇一般对着一个弱女子嚼舌根子，这就是你们学来的君子之道？”
“肃王？”
“肃王殿下！”
最先开口的官员面色煞白，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殿下恕罪，是下官失德。”
肃王尚武，又圣眷在握，他不过一个四品官员，若是得罪了肃王，往后怕是不好过了。
想到这，这人脑门上汗珠滚滚而下，竟似吓破了胆一般。
皇甫宣见状剑眉紧皱，厌恶的看了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这些文官未免太没有血性！
余下的官员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再碎嘴，扶着那人便出了宫门。
这边事情刚一结束，来龙去脉元昭帝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
“肃王在帮着太子未过门的妻子说话？”元昭帝神色晦暗，低声问。
总管太监涂安达人精似的，笑道，“皇上，肃王和太子殿下关系最为要好，肯定是会帮着太子的。”
闻言，元昭帝神色有些怔忪，半晌点头道，“宸儿能有个可以信任的兄弟，这样很好。”
涂安达似是没有听出元昭帝的意思，仍是笑得如同一个弥勒佛。
元昭帝沉思半晌反应过来，略带警告的看了眼涂安达。
涂安达仍旧笑着，“皇上，太子虽然冷情，可实际上却是最为看重兄弟情谊的。”
丞相府。
“卿儿，快些梳妆打扮。”林氏得到太子要来府上的消息，一边吩咐下人做准备，一边对着盛清卿道。
“娘？”盛清卿有些疑惑，这几日因为盛清越的缘故，她一直是饭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哪来什么心思打扮？
“卿儿，你确定盛清越那小贱人是真的毁容了吗？”林氏问。
一提起这个盛清卿就觉得生气，不耐道，“当然，可惜的是，太子居然只认为她是花粉过敏，还给她送来不少赏赐！”
林氏笑起来，看着神色怨怼的女儿，“卿儿，既然她是真的毁了容，你还担心什么？”
盛清卿略微有些不解，林氏叫退下人，轻声道，“你爹爹今日会将殿下请到府上，到时让殿下看清楚盛清越那张脸！”
林氏冷笑一声，眼含蔑视，“天下男子没有不爱美色的，那贱人毁了容，你难道还真的以为殿下会对她另眼相看？”
盛清卿清醒过来，是了，她只看见太子受盛清越迷惑，又怎么能忘记她毁容的事情？
“无貌无德，太子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取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林氏怜爱的看着盛清卿，她唯一的女儿，生得美貌动人，理应做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才是。
盛清卿笑起来，“娘说的是。”
林氏点点头，“好了，你快些梳洗，争取让太子眼前一亮。”
这会，母女俩都一同忘记了已经与盛清卿定过亲的沈约。
盛清卿应了，她坐在梳妆镜前，注视着自己那张温婉清丽的绝美容颜，纤长手指在柔嫩脸颊上点了点，“太子殿下，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选择。”
她是丞相最为重视的嫡出女儿，不同于盛清越那个卑贱的庶女，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太子！
——
“殿下，您这边请。”盛文舟落后皇甫宸半步，又请皇甫宸上座，方才落座。
下人呈上来温度适宜的茶水，幽幽茶香弥漫在凉亭处。
盛文舟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皇甫宸，太子是元昭帝最优秀的儿子，又为人冷漠手腕强硬。未来的帝王看上了自己并不出众的庶女，这一点盛文舟怎么也想不通。
“呵呵，殿下，今日冒昧将殿下请到府中，实乃有一事相求。”踌躇片刻，盛文舟开口道。
皇甫宸看了他一眼，目光高深莫测，“丞相有话不妨直说。”
盛文舟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可一想到一旦盛清越真的成了太子妃，整个丞相府恐怕都讨不了好。他迅速计较得失，转瞬间就面露几分愁苦，“殿下，臣的大女儿无德无能，不堪为太子妃，还请殿下您……”
皇甫宸眉梢一动，顺着他的意思问，“丞相的意思是？”
盛文舟咬了咬牙，起身行了个大礼，说，“殿下，实不相瞒，臣的大女儿嚣张跋扈，忤逆不孝，弑杀生母。臣自从得知皇上赐婚的旨意，就日日夜夜惶恐不安，唯恐她借此生出祸事。”
闻言，皇甫宸目光冷了几分，语气幽幽的，“怎么？丞相是觉得孤看重的太子妃德行有亏？”
盛文舟一怔，随即道，“微臣不敢，实乃近日京中流言四起，微臣惶恐，臣的大女儿微末之身，怎能因她一人玷污了皇室美名？”
皇甫宸将茶盏重重一磕，声冷如冰，“那丞相觉得应当如何？是要孤去禀明父皇，让他另外又赐下一道退亲的圣旨？”
盛文舟神色一喜，又迅速将这丝喜悦按捺下来，沉声道，“殿下恕罪，圣旨不可收回，臣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会污了皇室美名，又可让殿下按期完婚。”
听到这里，皇甫宸算是彻底明白了盛文舟的打算。李代桃僵吗？盛丞相还真是好算计！真以为太子妃只能从他们盛家出来？
皇甫宸心中冷笑，俊脸冷得发黑，若是盛文舟能冷静下来，定能发现他的怒火，可惜，盛文舟此时只沉浸在自己的如意算盘中。
“殿下，臣的次女清卿，温婉动人，性格温良贤淑，比之臣的大女……”他冷哼一声，继而恭谨道，“若是殿下娶了清卿，百姓定不会再有怨言！”
盛文舟满怀欣喜，卿儿温柔和顺，太子日前与她见过几面，想来心中应对她有几分好感。至于盛清越，她名声已毁，又传出毁容的流言，太子不追究她的过错就算是仁心。这会只需太子顺水推舟，让他的次女去做太子妃……
“丞相，你好得很啊！”良久，皇甫宸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飘下，紧接着嘭的一声，一口未动的茶水尽皆泼到了盛文舟身上。
眼下天气还未和暖，茶水泼在身上凉飕飕的，那股凉气直渗透人的心底。
“盛丞相，孤看你是老糊涂了！太子妃的身份何其尊贵，轮得到你说谁当就谁当？”皇甫宸冷笑一声，又觉得心头怒气难以发泄！盛清卿已经订了亲，又几次三番的勾引他！
在皇甫宸心中只留下一个水性杨花的影子，就算她长得再国色天香，也入不了皇甫宸的眼。
盛文舟竟然想将她强塞给他？皇甫宸冷冷的看着盛文舟，印象一落千丈。皇甫宸以前还觉得盛丞相可得重用，现在却只余恶感。
盛文舟坐上丞相之位多年，深得元昭帝看重。皇甫宸的举动无疑是在打他的脸，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恭谨，“殿下，微臣只是想为殿下分忧解难，绝没有逾越之意！还请殿下宽恕。”
皇甫宸面沉如水，伸出手指在案上点了点，居高临下道，“丞相年纪大了，做事难免会有些疏漏。此事不许再提。”
盛文舟喉头梗了梗，憋屈的五体投地，“谢过殿下。”
皇甫宸嗯了声，原本愠怒的神色随即变得温和，敲打道，“丞相，京中虽流言四起，可你作为堂堂丞相，可不能人云亦云，无知如妇人啊！更何况太子妃是你的长女，你今日之举若是让她知晓，岂不是要让她绝了对你的濡慕之情！”
闻言，盛文舟心头一凛，一抬头，就撞进皇甫宸深不见底的眸光中。
盛文舟脸色乍青乍白，干笑两声，“是臣的过失，微臣不应该听信流言。清越是个好孩子，呵呵。”
皇甫宸不欲去分辨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心，敲打了也就过了，偏头吩咐叶锋，“去，扶丞相起来。”
叶锋喏了声，半蹲着搀扶起盛文舟。
就在这时，一道柔媚婉转的女音在凉亭外响起，“爹爹？殿下？”
盛清卿打扮后，估摸着时间就来到了花园里。从下人口中得知她爹正与太子在凉亭处议事。若是她去得早了，恐怕会打扰他们的正事。
盛清卿一向精明，绝不会犯如此粗浅的错误。
一边想着，盛清卿一边曼步过来，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着柔和笑意。她神色间带着几分倾慕，柔声道，“殿下？您怎么会来？”
叶锋回道，“二小姐，殿下是丞相邀请入府的。”
盛清卿秀眉一拧，眼风都没扫给叶锋一眼，一心一意的看着皇甫宸。不愧是她倾慕的男子，剑眉星目，龙章凤姿。
“卿儿！”盛文舟脸色难看的唤了声。
盛清卿不甘不愿的移过视线，“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盛文舟被一盏茶水临头浇下，不仅茶水淅淅沥沥，头顶上还挂着几瓣茶叶，显得十分滑稽狼狈。
盛清卿愕然得脸上的笑意都几乎维持不住，良久无语。
盛文舟难堪的皱紧眉，训斥道，“你来作甚，还不快些退下！”
“我……”盛清卿嘟了嘟嘴，小女儿娇态跺脚道，“爹爹，女儿是听闻您回府，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了几份点心。”
盛清卿反应快，又将眼神落在了皇甫宸身上，“殿下，臣女府上的点心师傅是从江南来的，做的桃花酥味道一绝，不如您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