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皇甫宸面沉如水,“叶锋回东宫去请秦太医,你二人一人随叶锋回去,另一人与我一同去见盛清越。”
“是。”
婳儿和叶锋去了东宫,留下衾儿带路。
马车上,皇甫宸询问衾儿,眸中似有寒光,“她毒发多久了?怎么无人来通知孤?”
“回禀殿下,小姐午时便已毒发,是大夫人派私兵守着沉芳园不许小姐出去,还派人烧了院子。”衾儿瑟缩了一下,说完已经带上了哭音。
皇甫宸手指在马车中间的案上敲了敲,沉声暴喝,“好一个丞相府!”
篆养私兵,还公然想要谋害盛清越,这是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表情极为恐怖,周身气势惊人,衾儿吓得面色一白,不自觉的跪倒,低声道,“殿下,小姐中途吐血不止,是二少爷救走小姐,还安排在了他的私宅里。”
闻言,皇甫宸剑眉一拧,因着急盛清越的伤势,时间便过得格外的缓慢。
好不容易赶到城东,马车一停下,衾儿就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请了皇甫宸进去。
衾儿走在后面,正欲去敲门,里面就传来模糊的说话声,皇甫宸剑眉一拧,做出个手势让衾儿下去。
屋内。
盛北安看着因为毒性复发,显得奄奄一息的盛清越,劝道,“越儿,林氏母女三番两次的加害你,必然都是因为你即将嫁给太子的缘故。”
盛北安冷哼道,“她们惧怕你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又怕你日后反过来对付她们,这才恨不得想对你下死手。”
“哥哥想说什么?”盛清越咳了咳,躺着说话有些艰难,见状,盛北安赶紧拿着软枕垫在她身后。
盛北安沉吟道,“越儿,我知道你想给娘报仇,这件事哥哥会帮你,不如你和太子说清楚,毕竟……”
“说清楚?”盛清越有些猜到盛北安想说什么,不由得语气有些含糊。
“越儿!等你嫁进皇宫,到时候比林氏她们还要狠辣的手段不知道还有多少,哥哥实在是担心你。”盛北安抚了抚盛清越头发,沉声道。
“哥哥是不想让我嫁给太子吗?”盛清越怔了怔,问。
闻言,盛北安笑了,他点点头,说,“我是有这个意思,你嫁给太子就是为了报仇。可等你报完仇,那你又该如何?”
在盛北安眼里,盛清越再如何强势都是一个女儿家。她嫁给太子,皇家又没有和离一说,一个注定不会受宠的太子妃。
盛北安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一辈子去过这样的生活。
盛清越嘴唇张了张,见状,盛北安当即希翼的看着她。
而屋外,皇甫宸面容沉冷,手掌也悄然紧握在一起。盛清越会答应她哥哥的话吗?
如果盛清越不嫁给自己,婚事作废,皇甫宸眸光顿了顿,不知为何,他竟然是有些紧张。难不成是因为已经和盛清越有过肌肤之亲的缘故,皇甫宸心中嗤笑,继而平静下来。
片刻后,屋内又有了动静。
“哥,别开玩笑了。我和太子还有三日便要成亲,是皇上金口玉言,皇命难为。”半晌,盛清越淡淡道。
盛北安闻言一怔,也是他糊涂了,皇家向来都不是好沾惹的,当即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哥,我渴了,你去给我弄点水来吧。”
“好。”盛北安眼角余光扫过床上娇小的人儿,心中暗暗道,越儿,不管如何,哥哥一定会护住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盛北安出去后,盛清越垂下眼睑,洁白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搅在一起。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拿来应付她哥。
什么皇上太子,皇权在她眼中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东西,没有作用的时候就尽数抛弃。
可是自从那一晚……盛清越咬了咬唇,努力将回忆抛出脑海。
盛北安打了水回来,便看见前面站着的高大身影。
他面露几分诧异,当即行了个礼,“盛北安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皇甫宸看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那碗蜂蜜水端起来。
“殿下?”盛北安更为惊讶。
皇甫宸眸光淡淡,“孤进去看看。”
说罢,他便转身进了里屋,如果没有手上那碗蜂蜜水,背影简直可以称得上伟岸。
盛北安皱起眉头,心里莫名其妙的转过一个念头,不过一会又被他甩出脑海。
一进入里屋,皇甫宸眉头就不自觉皱起,这里比起盛清越在丞相府的院子还要来得简陋。
倏地,正在用绢布蹭脸上毒疮的盛清越陡然僵住,连绢布掉在地上都不曾发觉,她错愕的看过去,“皇甫宸?”
皇甫宸却是剑眉一皱,故意嘲讽道,“孤还以为盛小姐是个骨头硬的,没想到私底下也会偷偷……”
话听到一半,盛清越就乍然沉下脸,“我如何与你何干?”
毒疮长在脸上奇痒无比,往常她还能忍耐住,可如今大吐了几口心头血,气血虚了更觉得难忍。
“还有力气牙尖嘴利,看来你的毒也没有多严重。”将碗搁在床头,皇甫宸冷声道。
盛清越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太子殿下身强体壮,自然是不会懂的。”
皇甫宸眉头皱了一下,半天没坑声。
盛清越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就目瞪口呆的发现这男人正在皱着眉头拿着羹勺在碗里搅拌。
这种场景,她即使在梦中也未曾见过。
“皇甫宸,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自觉的,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了?还亲自给她端了碗水来,似乎是还怕她烫着了??
皇甫宸脸一黑,羹勺搁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盛清越!”
听到男人暴怒的嗓音,盛清越反而松了口气,“对嘛,这才是真的你,殿下您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
说着,她忽然将脑袋凑到皇甫宸身边,吹了口气魅惑道,“既然殿下今日有兴致伺候我,不如……就亲自把水喂到我嘴里,这样,是不是会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盛清越细白柔嫩的手心覆上皇甫宸手背,她的手小而白,皇甫宸的肤色与她有些差异,手掌更是比她大了足足两倍。
皇甫宸喉头一动,反手将那只作乱的手握在手中,冷笑,“盛清越,你老实一点,孤还会考虑要不要让秦太医给你医治?”
闻言,盛清越笑了笑。虽脸上长满了毒疮,而那双清澈却狭长的双眸却是美得惊人。
“我的命掌握在殿下您手里,还请殿下您多多怜惜。”
怜惜?如同烫着手一般,皇甫宸蓦地将手甩开。
他这一下力气极大,盛清越猝不及防险些摔倒下去。幸而她反应快,及时撑住了床栏,即使这般她还有心情戏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即使嫌弃我,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说话间她背过身,也就未曾注意到皇甫宸下意识伸出去想要搀扶她的双手。
“你自己知道就好。”皇甫宸冷冷落下一句,转身就走,直到走出盛清越的视线范围内,他才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己双手。
良久,屋内也传出一道幽幽的叹气声。
“小姐!秦太医来了!”衾儿回来后就一直守在门口,一看见东宫的马车驶来,立马就来告诉给盛清越。
衾儿话音刚落,盛北安就带着秦太医进来了,婳儿也紧随其后。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人满为患。
秦太医一见着盛清越脸上再次复发的毒疮,不由得神情一凛,待要把过脉后,一双花白的眉毛已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盛小姐此时感觉如何?”捏了捏胡须,秦太医出言问道。
“感觉不太好,秦太医,您能将我的毒疮再次压制住吗?”盛清越秀眉微蹙,沉声道。
“秦太医,小姐之前吐了好几口血,还昏迷了一次,您看该怎么办啊?”婳儿急声道。
“血手花毒性之烈,以老臣之能也只能压制住一次,这次请恕老臣无能为力。”秦太医叹了口气,紧接着出了门去。
看见这一幕,盛北安神情一变,察觉到盛清越正在看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越儿放心,不就是中毒吗,哥哥一定会帮你把解药找出来的。”
“恩,我相信哥哥。”感觉到话语里的安抚之意,盛清越笑着道。
“都怪那两个毒妇!”婳儿咬了咬牙,“要不是她们故意把血手花摆在厅内,小姐怎么会中毒!”
衾儿也是满脸愤慨,却同样是束手无策。
倒是盛北安听到婳儿的话,眉心微动,显然是在思忖什么。
盛清越此时同样心绪有些复杂,眼前的处境并不是她遇到最凶险的!
上一世,她时时刻刻险象环生,不一样给盛清卿和她五个奸夫造成了极大地困扰吗?
现在只是中了毒,还不到濒临绝望的时候,只是上一世自从她师父死后,她到死都是孤身一人。而这一世,不仅盛北安站在她这边,身边也多了两个真心为她好的丫鬟。
——
“殿下,盛小姐身上的毒老臣已经无能为力。”站在浑身冷凛气息的男人身前,即使是活了大把年级的秦太医,一时间嗓音也是有些颤颤。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半晌,皇甫宸终于开口道。
秦太医叹了口气,回禀道,“殿下,盛小姐中的是毒,只能服用解药才可,况且……”
说到这里,秦太医忽然目光游离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