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场下动静,盛清越眼眸缩了下,不自觉的站在了皇甫宸前面。
皇甫宸眉梢一动,见她嘴唇抿着,知道她是过于紧张,略微侧过身子将别人的目光挡住也就罢了。
校场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沈约与盛北安对峙半晌,终是沉不住气冷下脸,“还请北安兄赐教!”一语毕,不待盛北安开口,他已是挥舞着折扇朝盛北安要害攻了去。
盛北安眼神如电,对手甫一出手便猜测到他下一步动作,神情变得极为凌厉。
果然是伪善,嘴上说得好听手下却半点不留情。不过也正好,他也不会有丝毫留手。
短短时间二人交手已经数十回合,盛北安一味的防守让沈约心中嗤笑,不愧只是丞相府的庶子,上不得台面……
他方暗忖,盛北安即刻抓住他失神的片刻,寻了个破绽将沈约折扇挑飞,旋即狠狠一鞭子甩在了他背上。
“哥哥打得好!”见到这一幕,盛清越眼前一亮,挥舞着小手给盛北安加油。
旁边坐着是一个老臣,略有些茫然看过来。
皇甫宸连忙将盛清越拉至身后去,低声呵斥,“你给孤安分点!”
盛清越不理他,一味的看着场下,激动得颊生霞晕。
半个巴掌粗的牛骨鞭倒刺丛生,沈约被打个一个踉跄,背上立马浮现出一个鲜红的鞭痕。
“看清楚了吗?我想打你一顿,也只是一件小事。”二人身形交错,盛北安压低嗓音冷笑道。
沈约痛得闷哼出声,闻言眼神霎时变得凶狠起来。
盛北安冷冷盯着他,旋即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根牛骨鞭舞得虎虎生风,啪的一下又朝沈约打来。
沈约狼狈的避开,捡起折扇勉强做出回击。
只是他已经落入下风,身上时不时的便被盛北安甩上一鞭子。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知道沈约要输。
元昭帝瞥了眼虽然面含微笑,但实际上肌肉紧绷的沈太师,侧过头问,“那盛北安同沈约有仇?”
前面两场盛北安赢得轻松,也尽到君子之谊,并未让对手丢什么脸面。而现在,沈约被他打的在场下四处乱跳,满身伤势还不就此罢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就蹊跷。
涂安达笑了笑,隐晦的朝太子方向一指,说道,“奴才之前听闻,沈约自小便和太子妃订了亲,但后来不知为何沈家上门退亲,转眼间的功夫就与和乐乡君定亲了。”
元昭帝阴沉下脸,眯着眼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涂安达见状摇了摇手中拂尘,识趣的不说话了。
啪!又是一道鞭痕在沈约身上浮现,这次他躲避不及,鞭尾自他下颚上扫过,险些刮下一层细皮嫩肉。
“够了!”沈太师一下一下神经质的抚摸着座椅,一见沈约容颜有损,气得控制不住的站起身大吼。
盛北安自是听见了他这声大吼,手下动作却是不停,又打了一鞭子在沈约身上。看着沈约被打出道道血痕的锦袍,他眸子里的恨意却丝毫未淡。越儿险些付出了一条命,他只是轻飘飘的挨了一顿打,这如何能算?
沈太师牙齿咬得咯咯响,指着盛北安目赤欲裂,“竖子!竖子!”
盛清越见状哪能见着哥哥被人呵斥,连忙推了皇甫宸一把。她哥可是在皇甫宸手底下做事的,有人欺负她哥就是看不起皇甫宸,理应他出面才是。
想到此,盛清越愈发的理直气壮,“殿下,您别光看着啊,我哥都快被欺负死了!”
听她语气急切的,要不是皇甫宸一直坐在这里看着,说不定就信了她所说。
“沈太师,比武受伤乃是常事,你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平白丢了脸面。”虽然对盛清越的话不置可否,但皇甫宸仍是开口道。
沈太师老脸一僵,隐在皮肤褶皱下的眼神有些阴森森的,“太子殿下,比武虽然是会受伤,但是也不至于这样……”
他说到此话又隐了下去,脸色青青红红,要他承认沈约被人当做狗一样被人追着打,他实在是做不到。
沈太师呼哧喘气,眸光微闪直接起身朝元昭帝跪下,悲声道,“皇上,盛北安心狠手辣,依微臣看他委实当不起远去边关的重责。”
“臣附议。”盛文舟眸光明灭不定,犹疑片刻仍是随着跪了下去。
“臣附议。”
……
一连跪下十来个臣子,附议声方才停了下来。
“你们都觉得盛北安心狠手辣?”元昭帝面无表情,语气听不出情绪。
跪着的臣子略作犹豫,旋即待沈太师点头后便跟着点头。
看着底下垂着的黑色头颅,元昭帝神情阴沉,嘴角下拉脸上有着深刻的法令纹。
自古以来,天子都甚为多疑,这会沈太师明摆着是为了沈约受伤的私心,结果这些臣子还全都跑去支持他了,一点都不看元昭帝的脸色,还真是都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盛清越偷偷笑了两声,引来皇甫宸诧异的目光。
盛清越立即斜了眼回去。
“太子,你来说盛北安担不担得起?”元昭帝的目光朝这厢看来。
“回父皇的话,儿臣觉得盛北安文韬武略皆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皇甫宸起身道。
“嗯,”元昭帝表情舒缓了几分,“朕也觉得他极为……”
“太子殿下!”元昭帝话还未说完,便被沈太师给打断,其眼神凌厉的看向皇甫宸,“微臣听闻盛北安是太子妃的亲兄长,太子殿下您莫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对盛北安看重有加吧?”
皇甫宸锐利眸子一眯,冷怒道,“任人唯亲,在沈太师眼中孤便是这样昏聩之人吗?”
沈太师被他看得悚然一惊,连忙垂首致歉,“殿下恕罪,微臣并无此意。”
“那你方才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孤与父皇说话你都敢插嘴,看来沈太师还真的是老糊涂了!”皇甫宸回到位子上坐下,微凉的嗓音却透着点点杀气。
皇上?沈太师这才醒悟过来,正要求饶就被元昭帝一茶盏摔在了面门上,“沈青方你好大的狗胆!”
茶盏里还有些茶水,沈太师被摔得鼻子一酸,鼻血混着鲜血弄得整个人一片狼藉。元昭帝看着觉得十分碍眼,连忙挥手吩咐内侍将人拖了下去。
沈太师向来久得盛宠,今日却被这般对待。在场的臣子们莫不是惶惶不安,特别是那些随着沈太师一同跪下陈情的,一个个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
“父皇,盛北安和沈约还候在场下,您看该如何?”在众人噤若寒蝉之时,皇甫宸再次起身道。
元昭帝沉吟了一会,面上仍是带着还未消散的怒气,“盛北安赢了三场比试,就由他护送药材出京。至于沈约……”
元昭帝冷哼了一声,阴戾的目光令沈约不住胆寒,“技不如人还非撑着不肯服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他话音一落,沈约再也撑不住浑身的刺痛,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旁人只以为他是受不了打击,可实际上他垂下头的眼神狠辣,其中的狰狞杀意更是让人脊背发寒。
好啊,皇甫凛你夺了我父皇的皇位,现在又这般折辱我。等我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我一定要将你皇室全族一个一个的千刀万剐,一个都跑不掉!
“还不快将人带走!”见着沈约动作,元昭帝从前对其的看重喜爱一下子烟消云散。
涂安达连忙去吩咐了内侍,转而又将盛北安领了过来。
“卑职拜见皇上。”盛北安行礼道。
元昭帝目光有些阴阴的,平复半晌方露出一个笑容,“你不错,此次护送药材不出差错,朕必定重重有赏。”
盛北安神情一喜,连忙道,“卑职多谢皇上。”
他话说完,元昭帝这才注意到他的自称,对太子摆手道,“既然他领了任务,太子也给他安排个官职,免得还有他人说三道四。”
“是,父皇。”
仍旧跪着的盛文舟抬眸看了眼盛北安,眼神晦暗,他的这个儿子,有太子保驾护航,还真是好运啊。
“你们这些人……”元昭帝目光一一从跪下陈情的臣子头上飘过,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是止不住的打着颤栗。
元昭帝眼神渗出冷意,这些人全部都听从沈太师所言,倒是忘记他这个皇帝了。真是该死。
但是偏生这些人还不能杀,元昭帝眸光阴沉,语气更为凌厉的喝道,“每人三十大板,即刻执行!”
闻言,被罚了板子的臣子们却是松了口气。只是三十大板而已,总比惹怒皇上剥夺了乌纱帽要来得好。
行刑到一半,元昭帝就不耐烦的离开了校场,临行前还将盛北安带了去。
“父皇虽然喜怒不定,但他并不会平白无故的惩罚人。”见着盛清越一脸的担忧,皇甫宸抿了口茶说道。
“妾身当然知道。”盛清越连忙赔笑,她能埋怨其他人,却不能埋怨皇帝。更何况元昭帝今天可是帮了他们的大忙,窥了眼已经打完三十大板被侍卫扶着远去的盛文舟,盛清越唇边泛起冷笑。
哥哥是他唯二的儿子,他都能为了权势舍弃,是铁石心肠还是只当林氏生得孩子才是他的?
活该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