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笑容温和，手中折扇在桌子上点了点，一副浪荡不羁贵公子的派头，“红玉姑娘何必说走就走呢？”
红玉止了笑，冷哼道，“公子既然看不上红玉，红玉又何必留在这里碍了您的眼？”
她语气虽冷，眼睛却悄悄红了。若盛清越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浪荡公子，恐怕现在早已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了。
“红玉，说什么胡话呢？公子只是不喜欢听曲而已，是吧，公子？”卿音巧笑倩兮。
恰好此时有丫鬟将她的琴送来，她接过又笑着道，“公子，红玉虽然擅长唱曲儿，但她的箫也吹得极为不错，不如就由我姐妹两为您琴箫合奏？”
“琴箫合奏？甚好。”盛清越抚掌笑了起来，眼神看似落在卿音身上，实则眼角余光却是在观察着红玉。
从表面上看，红玉的确是烟花地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若不是她过于深邃同中原人迥异的五官，盛清越还真不能从她身上看出丝毫异样。
天鹰族是草原上的霸主，表面上甘愿做大元朝的附属国，实际上却贪婪着中原的地广物博。
在前世，天鹰族和大元朝可是爆发过一次大战，不过最后依旧是天鹰族落败告终罢了。
心中念头转瞬即逝，见着红玉接过丫鬟手中的玉箫，她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红玉姑娘不光人生得貌美，才艺也是博学多才呢。”
“多谢公子夸赞。”红玉欠身，笑容明艳可人，眸光却有些冷。若不是为了母族，她何苦离家这么远孤苦无依的给人卖笑？
悦耳的琴箫声响起，霖妈妈笑得愈发灿烂，知道是自家的姑娘留住了客人的心，忙躬着身子带上房门出去。
盛清越并不通音律，却也听出二人弹的不错。
婳儿偷偷摸摸凑了过来，小脸苦巴巴的，“小姐，您都坐了好一阵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若是被殿下发现，咱们可就惨啦！”
冷不丁听见皇甫宸的名字，盛清越也惊了惊，旋即微怒道，“平常看你胆子挺大的，怎么一碰上事儿就禁不住了？放心，皇甫宸肯定还在外头，平时都得天黑了才会回宫。”
婳儿被她瞪得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奴婢这不是害怕吗？况且您来这不能久留，要是传出去，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盛清越冷哼，“反正我名声从来没好听过，怕个甚？”
眼瞅着婳儿要急得哭起来，她才好心放过，不甘不愿道，“再坐半个时辰就走，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让我多坐一会，真是的。”
听见她不满的嘀咕声，婳儿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彼时，红玉二人停下动作，打量着主仆二人。方才她们一个弹琴一个鼓瑟，倒是未曾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乐声一停，盛清越便抬起头，不耐的摆手道，“本公子正心烦，再奏一曲。”
“是。”二女颔首，纤细的手指和朱色菱唇复又弹奏出动听的声音。
靡靡之音引人醉，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盛清越赶紧享受起来。
——
皇宫。
今日元昭帝再议边关战事，上朝的时间便比往常延长了一个时辰。
皇甫宸才刚踏出金銮宝殿，就见叶锋疾步朝他走来。
“主子，出大事了！”
皇甫宸正要询问，眼角余光就发现一人的身影，不由得蹙起眉峰。
叶锋见着，连忙朝后退了半步。
沈约大步朝这厢走来，他显然是看到刚刚那番场景，哈哈笑着，“殿下可是遇着了什么难处？若是有微臣能帮忙的，微臣一定为殿下您竭尽所能啊哈哈！”
“不过是些微末小事，不必沈侍郎擦手。”皇甫宸语气淡漠，就在朝堂上，元昭帝刚刚封了沈约为礼部侍郎。
年仅二十的礼部侍郎！
而沈太师教导八皇子有功，也被元昭帝赞赏有加。
沈家一下子风光无俩，连带着之前被元昭帝在校场羞辱的笑话都去冲刷了去。
“殿下何必客气呢？卿儿是微臣的未婚妻，清越也是您的太子妃，咱们二人可是连襟啊！”沈约粲然一笑，眉宇间尽是畅意与阴狠。
区区一个礼部侍郎怎么够，他要做的是皇帝！
听着他直呼盛清越的名字，皇甫宸的面容霎时冷了下来，周身煞气弥漫，“沈侍郎，一个未来侍郎夫人怎么能和孤的太子妃相提并论？”
沈约被他的目光看得呼吸一窒，旋即恼羞成怒，“殿下这是何意？太子妃虽然贵重，可卿儿是嫡女，还是皇后娘娘疼爱的义女，按理来说比她更加……”
贵重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沈约不虞的回过头，却见来者是盛文舟，连忙拱手一礼，“盛伯父。”
“沈约啊，你父亲刚刚说要带你去礼部熟悉一下，快去吧。”盛文舟看清太子眸中的冷光，心中一颤，连忙冲着沈约开口。
沈约正要说话，就被一个臣子强行拉走了。
盛文舟留在原地，暗暗道了句太子的气势当真瘆人。
“殿下，微臣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想着，盛文舟就忙不迭的走远。
“主子，这沈约当真猖狂，你何不……”叶锋隐晦的做出一个灭口的手势。
此处是金銮宝殿外，皇甫宸并不欲在此地说话，直至走到一处僻静处，他方似是而非的说了句，“天要欲其亡，必先使其狂。”
叶锋作为太子的亲信，自然对沈家的异动有所了解。他略琢磨了这十个字，掀起一个冰冷而饱含杀意的笑容。
皇甫宸的眸光亦是冰冷，沈家自以为自己可以偷天换日，瞒天过海，却不知他们的举动早就已经一目了然，其心可诛！
叶锋猛地想起一件事来，急切道，“对了，主子属下这里有一事要向您禀告。”
“何事？”皇甫宸看过去。
叶锋表情有些尴尬，低声道，“属下得到消息，暗卫来报说太子妃带着贴身宫女婳儿去倾城轩了。”
“倾城轩？”皇甫宸询问。
叶锋点点头，皇甫宸见着他面上的踌躇之意，心中忽地感觉到有些不妙。
“主子，倾城轩是一处歌舞坊。”叶锋定了定心，开口道。
歌舞坊说得好听，实际上也是一处青楼。只不过那里的姑娘沾沾便宜可以，但想要过夜必须用银子将人赎出去。
皇甫宸脸色一黑，旋即又猛然想起昨晚上的字条，上面也写着沈家是用青楼同天鹰族暗中联络。
那处青楼，莫不是就是盛清越所去的倾城轩？
他神色一震，愈发显得冰冷瘆人。
叶锋犹豫片刻，“主子，您看是否需要人去将太子妃请回来？”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年轻女子爱玩乐，往大了说可就是太子妃生性放荡。
皇甫宸黑沉着一张脸，“孤亲自去。”
“您亲自去？”叶锋惊了。
皇甫宸颔首，正打算出宫，转而又回到东宫换了身常服，又将属于储君的腰牌摘了下来。
叶锋一路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心中嘀咕道，主子还真是在意太子妃。
得知太子妃去了青楼，主子明明已经气急，偏又能想起不能将太子妃的身份暴露，转而回来脱去朝服，换上一身普通衣裳。
另一边，听着卿音红玉二人又奏完一曲，盛清越招手把她们叫来身边问话。
“你二人本公子都极为喜欢，若是能将你二人尽数纳了回去，本公子享齐人之福，那真是人间一大美事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然观察着二人神情。卿音是心如止水的平静，红玉的眸光却是隐隐有些愤怒。
盛清越干脆转过头直接看着她，眯着眼道，“怎么，红玉姑娘不相信本公子有这样的能力？”
红玉悚然一惊，急忙掩去怒意，娇笑道，“就算公子您想，您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些高门大阀，最看重门户，若是谁家纳了风尘女子入府，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若是我说不会有人不同意呢？”盛清越眸光沉沉。
红玉笑容一顿，略有些犹豫。
盛清越笑了起来，用折扇拍了拍红玉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了？”
红玉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干脆直接掩面哭了起来，“红玉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子。”
盛清越轻笑，什么卑微，不过就是一个借口。红玉还要留在这里给沈家做线人，怎么可能愿意走？
看着红玉如花似玉的脸蛋，盛清越暗暗道了句可惜。她原本和天鹰族没什么深仇大恨，怪就怪在他们要和沈家合作，她也只好连同他们一起收拾了。
正说着，楼道里忽然就传出一阵喧哗声。
盛清越秀眉一皱，打发了婳儿出去查看。
楼道里。
看着眼前俊美不似凡人却面如罗刹，明显不是来消遣的男人，霖妈妈吓得面色煞白，连滚带爬的迎了上去，“这……这位贵客，不知您来所谓何事？”
皇甫宸不语，叶锋手握着刀柄，阴森森的问道，“刚刚你们这里是否来了两位公子？他们是一主一仆。”
两位？一主一仆？霖妈妈瞬间想起了在潋滟阁里的贵客。
天啊，她早就想到那般俊俏的公子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偏偏她想不到居然是这种面含煞气的人家……
霖妈妈悲愤，明明那公子长得极为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