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盛清越看来的视线,左玉缇有些难堪的抿着嘴唇,起身告辞,“今日多谢太子妃盛情邀请,不过往后要留在家中侍奉主母和夫君,约莫是不能再出府来见您了,就此别过。”
她微微福了一礼,不待盛清越反应,便往外面走去。
“玉缇……”盛清越跟着站起来,齐敏慧拉住她的手,低声道,“随她去吧,她现在是丞相府中的姨娘,要是你真的对她另眼相看,丞相夫人会于心不安的。”
妾室做大,正妻自然是不会视若无睹。
盛清越被她劝住,她转过头凝望着左玉缇的背影,眼中蓦然添上几分伤感。
上一世的左家未曾被牵连,左玉缇横死,这一世左家倒台,她却过得不好,真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算好还是算坏?
“清越,你是不是在心里面怪我在左姐姐患难时没有对她生出援手?”齐敏慧忽然出声,眼中盈满了悲戚。
盛清越握着她冰凉的双手,摇头道,“我为何要怪你?”
齐敏慧抬头,见她眼中只是单纯的不解,蓦地眼泪滚滚而下。
是了,左玉缇疏远她,她记恨左玉缇进而在对方求上门的时候不帮她,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就算她欠了左玉缇,也只是她二人之间的事情,与外人无关。
“敏慧,你不要多想。丞相夫人不像是是非不分的人,玉缇在她府上未必就一定过得不好。”盛清越用帕子拭去她的眼泪,恰好衾儿将鸡汤呈了上来,便掀开盖子先给齐敏慧盛了一碗,“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好。”略有些发烫的瓷碗拿在手中,齐敏慧破涕为笑,感慨道,“清越,多亏有你,要不然最开始的那段日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瞎说什么?”盛清越白了眼她,也握着瓷碗暖手,“你身边有你哥哥,你爹你娘,再不济还有肃王殿下,他们才是你真正应该亲近的人,我啊,不过就是尽点朋友的情分。”
说完她表情有些低落,要是她离开京城后,怕是和齐敏慧之间的感情也会慢慢淡去。
提及肃王,齐敏慧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盛清越正低头喝汤,也就错过了她这瞬间的反应。
“小姐,小姐不好了!”婳儿忽然连喊带喘的跑进亭中,对着盛清越快速行了一礼便拖着她往外走。
“到底出了什么事?”盛清越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连忙撇开手站定将瓷碗搁在一旁去。
“奴婢听说少爷在天牢受了伤,现在霖太医都赶过去了。”婳儿焦急的满头是汗,又拉着盛清越往前走,“小姐,您走快些,奴婢担心……”
哥哥出事了?他现在是御前侍卫,谁敢越过皇帝罚他?难道是哥哥当值时不小心得罪了元昭帝,挨罚了?连霖瑜都去了,哥哥说不定伤得很严重……
盛清越脑袋‘嗡嗡’作响,僵直着身子由婳儿拖着走。
“担心什么?”齐敏慧快走两步挡在前方,指着婳儿薄怒道,“瞧瞧你现在慌里慌张的,盛大人就算没出什么大事,你说的话吓都吓死清越半条命!”
婳儿一愣,旋即注意到盛清越惨白的脸色,连忙请罪,“是奴婢做错了,但是玉儿少族长说少爷在天牢受伤,霖太医又急着往天牢赶,奴婢一时情急就……”
“少族长?”婳儿自责的话刚说话一半,就被盛清越打断了,她追问道,“是拓跋玉儿告诉你哥哥受伤的事?”
“对,她方才还在东宫外走动,碰上奴婢就告知给奴婢了。”
见婳儿点头,盛清越慌乱的情绪平静些许,拓跋玉儿想当皇甫宸的侧妃,而她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拓跋玉儿会这么好心告诉她的宫女哥哥受伤的事情?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盛清越又问。
“没……没什么了,”婳儿拧着眉头回忆,似是想到了什么叫起来,“对了,玉儿少族长还说似乎是太子殿下将霖太医请过去的。”
“皇甫宸?!”盛清越手指紧了紧,抬步朝外走。
齐敏慧见到她这状态有些担心,劝道,“清越,依我看此事真假还有待商榷,你不如就在东宫等候,至于天牢那地方,你叫侍卫前去打听就是了。”
“不行,不亲眼见到哥哥安好,我是放不下心的。”盛清越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拓跋玉儿的话必然不可尽信,但是任凭盛北安有一丝的危险,她都是要亲自过去的。
更何况皇甫宸把霖瑜都给叫去了,她深吸口气,勉强挤出笑脸,“今日出了这事,我不好再招待你,衾儿,替我送敏慧县主出宫!”
“我陪你一起去天牢。”齐敏慧亦是摇头,笑道,“要是你一碰上事我就走,那我还真配不上你之前对我的好了。”
盛清越无言,用力握了握齐敏慧的手,便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
她脚程很快,若不是担心使了轻功会引起更大的灾祸,她怕是早就一路疾行而去。
天牢离得远,即使四处抄着近道也过了有约莫半个时辰。
“打开门让本宫进去。”天牢外有着重兵把守,盛清越沉了沉脸,冷声吩咐。
“这……”即使是天牢的牢役,也都见过太子妃的画像,当即跪下行了一礼,口中却道,“启禀太子妃,太子殿下封锁天牢所有出口,禁止任何闲杂人等进入。怕是要劳您在这稍微等一会。”
“本宫现在就要进去!”天牢封锁,这不是明摆着出了事?盛清越心急如焚,暴喝道。
牢役仍是不肯开门,“太子妃,太子有令在先,您是不能……”
“若是本宫凭这个呢?”她取出一块玉质腰牌,凤眸冰冷的注视着牢役,要是这个啰嗦之人再不肯开门,她就直接强闯进去。
牢役被她看得一颤,循声朝腰牌看了去,蓦地愣住,“这……您手中的是太子腰牌,自然可以进去。”
盛清越眨眨眼,拿着腰牌转了转,倒是有些没想到这腰牌这么好用。之前从皇甫宸手头上借走这块腰牌,对方没问她要她也就望了还回去。
倒是皇甫宸有一次见了,直接替她系在了腰间,自己令取了一块玉佩系着。
牢役看着她的动作,惊呼声都快脱口而出,那是太子腰牌,普天之下仅此一块,您要是摔坏了那可不得了。
心中念头转瞬即逝,见着牢役们让开通道,盛清越微微吸气,踱步走了进去,齐敏慧三人紧随其后。
“等等!”牢役突然出声。
“还有何事?”盛清越闻言登时不耐的转过头。
牢役赔着笑脸,“太子妃,只能您一人……不,最多带一名随侍进去,多的就不能了。”
牢役被盛清越冰冷的视线望着心中生寒,不知不觉得松了口。
“清越,我与你一起进去吧。”齐敏慧定定心,开口道。
她是齐郡王的女儿,若是盛北安是真的出了事,说不定到时还是帮着说两句话。
“好。”盛清越点头,径直朝天牢里面走。
齐敏慧是第一次来天牢,对里面幽森阴暗的环境格外不适应,面上不由自主的露了几分怯。
盛清越走在前头,没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去,见齐敏慧站在原处不动皱了下眉,“敏慧你若是害怕就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去便好。”
“不行,我得陪着你。”齐敏慧忍下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跟上。
盛清越急着要去见盛北安,自然不能细心照顾她的情绪,脚步匆匆的跟在领路的牢役身后走着。
一路七拐八绕,一直到了一间墙壁上写着朱色地字的房间牢役方停了下来,拱手道,“太子妃,前面的路卑职不能前去,您到的消息卑职已经派人通知给太子殿下,想来接您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了。”
牢役话音刚落,盛清越眼角余光便注意到叶锋的身影。她心中陡然一沉,连叶锋都在,皇甫宸必定也在此地。
她哥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见过太子妃,敏慧县主。”见着齐敏慧的时候叶锋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回过神来,垂首道,“太子妃,您请随我来。”
叶锋又带着她们走了半柱香,方才停下脚步。
这里比之先前幽森阴暗的天牢环境有着天壤之别,墙壁上挂着夜明珠,空气中也泛着淡淡的熏香味。
叶锋行了一礼,对着一间门口处挂着帷帐的房间道,“太子妃,您哥哥现在就在里面,霖太医正在救治。”
盛清越腿软了软,幸而齐敏慧眼尖的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摔倒。
她咬着唇紧盯着门口的帷帐,双眸几乎要冒出火光,一字一顿的问,“我哥哥受的什么伤?是谁罚他的?”
叶锋一滞,有些怀疑他告知实情,太子妃恐怕就有撕了伤害盛北安那人的冲动。
“是沈约,他指尖藏毒,盛北安一时不慎就中了招。”皇甫宸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沈约!”盛清越摁住心中恨不得直接杀死沈约的暴戾,转过头继续专注的看着帷帐。
叶锋和齐敏慧转过身,连忙行了一礼。
皇甫宸微一摆手,上前几步将盛清越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安慰道,“你放心,霖太医医术高超,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