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暖意融融,盛清越昏昏欲睡之际,忽地听见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迅速清醒过来,略有几分紧张的看向洞口。
进来的人是叶锋,他疾步走至皇甫宸身边,禀道,“主子,人已经抓到了。”
“没伤亡吧?”没见着盛北安进来,盛清越忍不住问道。
“回太子妃的话,天鹰族一行人被属下等赶至事先设下的陷进处,所以并无出现伤亡。”叶锋朝她行了一礼。
盛清越松了口气,身形一动避开叶锋的礼,急匆匆朝洞外走去。
谁知她到了洞外,四处寻找都未见到盛北安的身影,一打听才知他正在山脚下看守天鹰族人。
她皱了皱眉,只得按捺着性子等着山洞里的人出来。
“走吧,去看看能不能从那些人嘴里撬出什么得用的东西。”借着石缝观察着盛清越的皇甫宸终于站起身,玄金色的衣摆即使在简陋的山洞中也似在熠熠生辉。
叶锋错开视线,暗道一句,最近主子的心思是愈发的看不透了。
山脚某处茅草屋。
被抓住的天鹰族人全部被喂了软筋散,为防吞食毒药暗卫们又一个个挨着将他们卸掉下颚,未检查到毒药方才又替他们上了回去。
盛文舟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见着盛北安走进来连滚带爬的上前捏住他的裤腿,“北……北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来抓我们?!”
他们明明从地道里拿出了数不清的珠宝金银,眼看着就能离开凤阳山去过好日子,忽然一群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活捉了起来。
以盛文舟的眼力及城府,几乎瞬间就想明白是朝廷派人来捉拿他们了!
盛北安神色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这一切最应该问的难道不该是你吗?我的好父亲!您勾结叛党,意图谋反。现在还来问我为何要来抓你?”
说道最后,他已是厌恶的别开视线。
盛文舟一颤,神色变幻一阵猛地伸手指向天虎大吼,“是他!都是他逼着为父带他们来凤阳山。要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来这种鬼地方啊,北安!”
盛文舟用力的推攘着盛北安,试图让他相信自己。
盛北安微微闭眼,“父亲,这些话,您还是用来跟太子解释吧。”
他话音一落,盛文舟登时浑身瘫软,若不是还捏着盛北安的裤腿,恐怕早已没力的倒在了地上。
太子亲自来了,那他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盛文舟表情惶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跟皇甫宸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心中很明白对方并不是一个良善人。更何况,他还和沈家、天鹰族掺和在了一起……
“都检查好了么?”盛北安看了眼屋内,询问道。
“回盛大人的话,无人藏毒。”
“看好他们,等太子殿下过来发落。”盛北安颔首,正欲到外面等候,角落里就传来了一道讥讽的嗤笑声。
“堂堂大好男儿,竟然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牺牲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若你是我的族人,必定称赞你一声无毒不丈夫!”天虎嘶嘶喘着气,鄙夷的朝盛北安看去。
盛北安眉头皱了皱,不欲理会一个阶下囚。只吩咐一句将绳结绑得更紧便踱步出去。
激怒的计策失败,天虎暗中唾骂了几句,旋即倒在墙角暗中节省着力气。
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肥肉,只能盼着地道里的人能够察觉到不对劲。
与此同时,地宫中的沈青方正在石屋中来回踱步。
“爹,你就在我眼前晃了,天乾和天虎两位将军才刚刚走远,哪里会那么快传消息回来?!”沈约正等着盛清卿出来,烦闷的喝道。
沈青方面色变了变,阴晴不定的瞪了沈约一眼,“你懂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约不屑的撇嘴,“等卿儿解毒之后,咱们一定会逼宫成功的!”
闻言,沈青方眸光闪了闪,那位青姑娘居然就是盛清卿他是一万个没想到。虽然盛清卿被赐死的时候他们全都在天牢,但是所有人都有所耳闻。
就是这个已经被赐死的人居然再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除开沈约,所有人几乎都是惊恐大于惊喜的。
“再等半个时辰,若是他们还不传消息回来,我就派人去打听消息。”沈青方踌躇片刻,冷声道。
沈约不置可否,眸光紧紧的盯着隔壁的一间石屋,在那里面,神医墨青正在帮盛清卿解毒!
直到现在,他们已经进去足足两天时间了!
希望卿儿能够安然无恙的从里面出来。
无人知晓,在与二人一墙之隔的石屋中,蔓延的是一室春色。
——
一行人回到山脚下,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
趁着皇甫宸去审讯的功夫,盛清越悄悄将盛北安拉到了一边,“哥,盛文舟呢?”
盛北安指了个位置,拧眉道,“你问这作甚?”
盛清越眉眼沉凝,“自然是斩草除根,他扯入谋反案中,与其等到朝廷发落,还不如先让他不小心死了!”
她话语里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杀意,盛北安听得直皱眉,“越儿不可,他终究是你我的生父。”
盛清越不解的看向他,似是在问,那又如何?
盛北安梗了梗,摇头道,“这件事咱们听从殿下的吩咐便是,他虽然参与谋反,但咱们一直跟随在殿下身边,他一定会秉公办理。”
“就是秉公办理才可怕!”盛清越恨铁不成钢,“谋反是连坐罪!就算你一直忠心耿耿,皇甫宸现在用得着你不会动你,往后他只有一怀疑你,这件事就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
盛北安默然,须臾他认真的看向盛清越,“不论如何,这件事咱们都不能插手。越儿,你也不能亲手弑杀自己的生父。”
盛清越无言以对,半晌没有再说话。心中对盛文舟的嫌恶却在这一刻攀上顶峰,他为何就不能为了哥哥的前途安危想一想,非要去……
因为盛北安的不赞同,盛清越暂时没有心思去对付盛文舟,只全然一副当他不存在的样子歇在另一边的厢房里。
因是太子出访,即使是被百姓遗弃的茅草屋,现在也布置的极为奢华宜人。
盛清越在里面待了没一会,外边就忽地有人过来传话,告知她太子传她过去。
她神情变了变,随着那人去到皇甫宸身前。
“不知殿下传我来所为何事?”盛清越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没在房间里发现盛文舟的行迹,悄然松了口气。
皇甫宸正看着放下刑讯出来证词,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位子,“坐吧。”
盛清越毫不客气的落座,勉力不把视线落在男人手上的证词上,“殿下,听说犯人已经招供了?不知他们有没有把地道里的机关图画出来?”
地道里最开始进去便有一道箭墙,但是威力不大。这件事盛清越早就发现墨青出现时便已经发现,但很显然,地道里不会只有这一处机关。
“此事无需你来操心。”皇甫宸头也不抬淡淡道。
盛清越咬咬牙,笑道,“殿下召我过来应该不是就为了说这些吧?”
“自然不是。”皇甫宸将手中的证词取出一张递给盛清越,温和道,“这是盛文舟的证词,你拿去看看。”
闻言,盛清越脸色有瞬间的诧异,紧接着低头查看证词,下一瞬,她的表情就完全凝结成冰,“这不可能,他根本就是在说谎!”
盛文舟的证词上写着他之所以前来凤阳山,一是因为天鹰族的威逼,二就是因为次子盛北安跟他商议好,一人打入天鹰族内部,一人潜伏在太子身边,等候沈家一举谋反成功便能成为天子近臣。
“说谎与否,孤心中自有定论。”皇甫宸观着她的神情,缓缓啜饮了几口茶水,不慌不忙道,“盛清越,你哥哥盛北安涉嫌参与谋反,不知道你有何解释?”
盛清越惊诧,怀疑的看向男人,冷声质问,“难不成殿下竟然相信一个乱臣贼子的证词?明眼人都知道哥哥绝对不可能背叛朝廷!”
她实在是气得厉害,简直恨不得回到半个时辰前直接把盛文舟给杀了,免得给他污蔑哥哥的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殿下方才说心中已有定论,不知道您的定论又是什么?”
皇甫宸启唇道,“既然有证词,那必然有几分可信。”
“我都说了他的话不可信!”
“那你又是谁?凭什么你说的话孤就得信?”
盛清越呼吸一滞,旋即视线冷冷朝他睨去。
皇甫宸依旧不急不缓的,他从盛清越手中取出那份证词,含笑道,“当然,盛侍卫忠心有加,不过盛文舟通敌卖国之罪证据确凿,而他是你二人的生父……”
余下的话皇甫宸没有再继续,相信盛清越也一定能够明白。
“殿下有话直说便是。”盛清越定了定心,忽地笑了起来,“您专程叫我过来,事情就一定会有转圜的余地。”
盛北安是个能臣,忠臣,孤臣,只要皇甫宸不是傻子,也一定不会凭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去降罪他。
这会,盛清越也终于想明白,但若皇甫宸对盛北安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被叫到这里来的人都应该是盛北安,而不是她。
想到此,她心中忽地划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