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前,盛清越在厢房内,听着外面打斗的动静,干着急却没法子。
出宫时轻装简行,连叶锋都没让跟着。以至于这会儿在人手上完全落了下风。
蓦地,她掀起帘子准备加入战局,哪怕拖住一个人,对皇甫宸和盛北安都是一分帮助!
正要出门,鼻尖就忽地闻到一股异香。
盛清越心道不好,立刻敛息屏气,却已经来不及了,四肢一阵发软就往旁边倒去,她下意识抓住窗户想稳住身形。
“太子妃?”桃脯听到动静,走到窗边,刚要说话,眼前就晃过了一片雪色衣角。
她啊的一声惊叫,声音尚未发出,只来得及抬头看上一眼,就昏睡了过去。
盛清越撑着窗棂,看清来人的瞬间,瞳孔紧缩,“是你!”
“太子妃,墨某有事寻你。”来人声音温和,唇角似是勾起上扬的弧度。
“墨神医可真是……”盛清越眼神一厉,话只说一半,药效便发作昏睡了过去。
来人将她拦腰抱起,足间在雪地里轻点了几下,几个呼吸便出了宅院。
——
厢房中,盛北安神色焦急,拱手道,“殿下,江湖上有传闻,喜带玉狐面具的只有一人,那便是与霖太医齐名的神医墨青。”
墨青?皇甫宸目光沉了沉,“孤即刻派人去寻越儿。”
盛北安大急,连忙拦住他,“殿下不可啊,太子妃毕竟是内眷,若是不甚失踪的消息传出,还是被个男子掳走,那她的名声只怕……”
就如同先前的齐敏慧一样。
皇甫宸睇了他一眼,“孤派暗卫去。”
盛北安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皇甫宸不语,疾步走出房间。
依旧是大雪纷飞,皇甫宸心中焦灼。墨青掳走盛清越所为何事?要是他胆敢对她不利……
男人手握成拳,双眸中迸发出深切的杀意。
“殿下,京兆尹出事了!”柳放脚步匆匆的找到皇甫宸,急声道。
“出什么事了?”他问了句,旋即对盛北安使了个眼色,盛北安会意的下去敲打那些之前听桃脯说盛清越失踪的侍卫了。
柳放声音低沉,“京兆尹大牢里被关押着的罪犯碧瑶被人救了出来,肃王殿下也受了伤。”
“什么?!”皇甫宸面色一凛,想起在乾清宫就想要带走碧瑶的霍铭,脚步刚要迈出去蓦地又停了下来,“柳提督,孤有件重要的东西被贼人取走,你即刻派人去四处搜寻。”
“是。”柳放应了声,又问道,“那殿下,京兆尹那边?”
“孤即刻过去。”皇甫宸看了眼不远处盛北安的背影,转头朝外走去。
越儿是盛北安的亲妹妹,想来他一定会用力搜寻的。
与此同时,京兆尹。
皇甫宣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看向被方才那一场祸事吓得面无人色的京兆尹,“林大人,你赶紧去统计今日受伤遇难的牢役,也好尽快把抚恤金发下去。”
京兆尹如梦初醒,“是,下官明白。”
京兆尹抹了把汗,避开几滩血迹,战战兢兢的走了。
皇甫宣拧着眉看着他的反应,却也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又沉声下了几个命令下去。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他身边的侍卫禀告道。
皇甫宣神色一喜,急忙朝外边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皇甫宸。
“皇兄,你可算是来了。”
皇甫宸瞥了眼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伤得可严重?”
皇甫宣摇头,“无事,皇兄,臣弟刚刚得到驿馆派来的消息,霍铭不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个消息代表着什么。
京兆尹刚有人劫狱,被劫走还是霍铭的爱妾,现在霍铭又没了人影。
皇甫宣眸光闪烁,征求着皇甫宸的意思,“臣弟听说,皇兄方才也遇刺了?不知皇兄是否有将此事禀告给父皇的打算?”
启禀给元昭帝,就是过了明路。霍铭是奉了璃国皇帝的命令来到京城,眼下又极有可能参与两次刺杀,一个不慎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皇甫宣看着皇甫宸,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皇甫宸黑如夜空的眸子光芒流转,却叫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沉吟了会,拍了下皇甫宣没受伤的肩膀,声音压低,“此事,孤会禀告给父皇知晓。”
“皇兄此举英明!”皇甫宣听完,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看了眼自己被划伤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霍铭他是见过的,而方才打伤他的那个蒙面人,眼睛跟霍铭一模一样!
京兆尹大牢中有重犯潜逃,京中处处戒严,城门口更是不用说。
街上隔一会便有一队禁卫军巡逻而过,寻常百姓见到这般场景,俱是有着胆战心惊。
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百姓们就彻底收摊。
“皇兄,那霍铭还未找到,依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向父皇禀告吧。”皇甫宣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面,开口道。
“……也好。”皇甫宸面上寒意深敛,直到现在,暗卫都未寻到盛清越一丝一毫的踪迹。
眼下城门紧闭,墨青又能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当晚,皇甫宸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养病中的元昭帝,元昭帝勃然大怒,遏御林军一干人等连夜搜查刺客的下落。
在京城四处戒严的时候,盛清越正昏睡在一间破落的小屋内。
夜间寒凉,她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醒了?”男人的声音在夜风中听起来有几分诡异。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带着面具,身材清瘦的男子正专注的望着自己。
盛清越瞬间清醒,回想起自己遭遇的事情,刚想动手就遇到阻力,低头一看自己正被死死捆绑在一根大柱上,她下意识的袖口一滑,匕首却没掉出来。
盛清越脸色变了变,越是挣扎绳结就越紧,片刻后只得大喝道,“墨青,你抓我来作甚?本宫是太子妃,你掳走本宫,是想被判斩立决不成?”
她环望一圈,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身处什么地方,忍不住皱了下眉。
“太子妃不必吓唬墨某,墨某专程请你过来,只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一下你。”墨青并不惧她狠厉的语气,笑道。
盛清越冷哼,心中却是迅速思量起来。这一世,说起来她和墨青实际上还没能见过几次面,墨青也还不知她和霖瑜的关系,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暂时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墨青把她掳走究竟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盛清卿?
一想到这个可能,盛清越的心跳瞬间漏掉半拍,她不动声色的半扬起下巴,冷笑道,“这便是神医墨青的待客之道?”
墨青眼神一动,语气有几分深意,“太子妃如何一见面就知墨某是何人?”
“江湖上谁不知道墨青常带着玉狐面具?本宫虽久在深宫,可也不是什么无知妇人!”盛清越故意做出一副恼怒状,降低着墨青的警戒心。
墨青果然一笑,伸手覆上冰凉的面具,旋即笑意收敛,“闲话不多说,墨某想问一问太子妃……”
他话刚说到一半,外边忽然传来吱呀一道开门声。
墨青神色一沉,瞥了眼盛清越,忽地伸手点了她的哑穴,旋即走到门外去。
盛清越眼睛睁大,狠狠的瞪着他的背影。
墨青刚关上门,外边就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音,“阿青,我总算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在里面吃了多少苦,幸好阿铭愿意救我出来。”
这,这不就是碧瑶的声音?屋内的盛清越表情大变,凝神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墨青声音很是敷衍,“能回来就好。”
碧瑶的声音弱了声,“阿青,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回来?”
墨青淡淡道,“不是。”
“好吧,”碧瑶没纠结这个问题,声音甜腻道,“阿青,我许久未见到你了,想让你陪陪我。”
墨青沉默了一会。
盛清越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莫名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碧瑶跟墨青和霍铭都如此亲近,那么……
她眸光闪过一丝冷意,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阿青……”碧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墨青迟疑了一会,“我知道了。”
他话说完,外边一时就没了动静。盛清越正觉得诧异,耳边就传来一道道口舌交缠的声音。
盛清越脸色登时一红,凤眸死死的瞪着门口,他们两个该不会是在门口,就那个了吧?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很快,男子情动的粗喘声和女子的交织在了一起。
“阿青,阿青,我好想你……”碧瑶一边呻!吟一边说道。
墨青声音比她理智的多,“去屋里。”
碧瑶嗯了声,脚步朝着门口移动。
屋内的盛清越如临大敌,警惕的望着门口。
“那边是柴房,来这边。”墨青话落,旋即又是吱呀一声响,紧接着,暧昧的欢好声就从隔壁房间传了出来。
盛清越两眼无神的望着结了蜘蛛网的门梁,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夜里没有再下雪,却比白日更加寒冷。
盛清越打了个激灵,努力将自己靠拢起来,唇色冻得发白。她原本就怕冷,现在被关在阴暗的柴房里,底下又没什么褥子之内的东西垫着,只觉寒气似乎都要钻进她骨头里去。
她望了望门口,口齿不清的呢喃着,皇甫宸,你可要快点找到我啊,要不然,我可能就要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