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越知道她这么说是在安自己的心,但她确实是不在意的。
昨日小长安高烧,足足熬了一天一夜才算退了下去进了水米,皇甫崇就这么在这里同她一起守了一夜,没睡一会儿。
她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抱着孩子大眼瞪小眼的皇甫崇,以前明明是多么冷淡的一个人啊,如今坐在这里的人是不是被掉包过的?
“一直看我做甚?”皇甫崇注意到她的目光,咳了声别开脸,将孩子交给奶娘。
“别啊,殿下想抱就抱着,妾身不看了,”盛清越打趣道,“抱孩子的殿下比平日更吸引人,所以妾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罢了。”
衾儿看了眼自家太子妃,如今调戏起太子来越来越顺口了。
伺候完了盛清越,衾儿正想退下给这两人恩爱的空间,皇甫崇的侍卫突然进来禀报,“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皇甫崇颔首,跟着他出了屋子。
盛清越心里对皇后这个时候叫皇甫崇去做什么一清二楚,昨天皇帝才动了怒,原因太明显了。
她这个太子妃生出的孩子丢了皇室的脸面,让皇上脸上无光了,从而迁怒了太子。
而皇后又是皇甫崇的生母,这时候断然是要帮皇甫崇重新让皇帝安心的,她不能帮皇甫崇开枝散叶了,自然有的是人想替她的。
皇甫崇踏进皇后的殿中,行了礼坐下,只看眼前的茶,也不问何事。
皇后遣散了宫人,好方便说话。
“崇儿,你可知昨日之事惹的你父皇不高兴了?”皇后试探着问。
“儿臣知道,但不知父皇为何生气,”皇甫崇淡淡道,“是气儿臣的孩儿高烧不退,还是没带病去参加仪式?”
皇后一噎,不知如何对他这反问,理了理思绪才道,“你父皇并非气这孩子,是气你至今为止就这么一个孩子,万一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朝臣定然会议论,太子无子女,如何稳坐东宫?”
“儿臣以前也未曾有一儿半女,怎不见这群大臣参儿臣一本?”
“当初和如今不可同日而语,你既然已经打算要孩子,怎可只偏宠一人,这盛清越若是能为你开枝散叶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不能,这样下去,你岂不是要绝了皇室的嫡亲血脉!”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甫崇略一沉默,“托父皇母后的龙凤祥气,儿臣的孩子福气深厚,不会有事的。”
皇后本来的一丝怒气被他这么一说倒消了不少,但仍然坚持,“母后自然也不希望你的孩子有事,但……为了以防万一,你也该考虑下这回事了。”
皇甫崇点点头,想就此敷衍过去。
然而皇后每次明敲暗打的不见成效也有些恼了,她思量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是否还记得萧将军的妹妹?”
皇甫崇一顿,淡然点头,“萧将军在外征战劳苦功高,我自然记得。”
“我并非说这个,”皇后不许他绕开话题,“他的妹妹萧莺仰慕你多时,如今可还在那雅致殿里住着,母后觉得那萧莺是个好姑娘,既然萧将军劳苦功高,你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二?”
“宫中规矩繁多,母后若真心欢喜她,不如放她归家与家人团聚。”
“你!”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皇后不由得有些恼了,“你知道母后的意思,却总在跟我绕弯子,你知不知道为了一个庶女盛清越你失去了多少,你若是因为她坐不稳这太子之位……”
“母后。”
皇甫崇突然正色,皇后蹙眉,“殿下还想推脱什么?”
“儿臣的太子之位,不是因为娶了嫡女为妃坐上去的,也不会因为娶了庶女就丢掉,”皇甫崇垂了眸,起身,“儿臣告退。”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自从皇甫崇与皇后不欢而散之后,盛清越倒是清净了许多,都知道她生了个孩子差点被责罚,来看望她的人也寥寥无几。
宫中沉寂许久,在一月之后又终于有了些事情可忙,正是小长安的满月宴。
这次盛清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缺席了。
皇后坐在自己寝宫里,想着这次的满月宴,突然起了念头。
她唤来人,吩咐道,“去,就以本宫的名义,邀请的时候知会那些大人们一声,本宫有心让太子再多办几次这满月宴。”
于是各位收到邀请的官员们听到这样明显的“暗示”,高高兴兴的在满月宴这天,把自家未出阁的姑娘打扮的温柔动人,带着踏入了宫门。
这一个月里,宫中的太医几乎每天都会出入太子殿里,为小长安调理身体。
小长安虽是体弱易病,在这样悉心的照料下也安稳的度过了这一个月,身体长开了一些,不再像刚出生时一眼就能看破的虚弱了。
一大早起来,盛清越就坐在床上,对着自家还在懵懂着吐泡泡的儿子左看右看,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可以顺顺当当参加这宴席了。
衾儿在一边看着,觉得太子妃这眼神这眼神怎么越看越像在集市打量猪肉的买菜妇人的眼神?
不过看这眼神,应该是相当中意的那块……
“衾儿,过来帮我给我和咱们小太子挑件衣服!”盛清越对她招招手。
衾儿正没睡醒胡思乱想的走神着,被她这么一喊才发现她已经自己下了床走到了衣橱边了。
衾儿惊呼一声,急忙过去搀着她,“太子妃,您怎么自己下来走动了,您慢点。”
盛清越摇了摇头,这些天衾儿和皇甫崇把她看的可谓是牢牢的,每天都要喝乌鸡汤鸽子汤猪骨汤各种汤,喝的她补到上火就算了,竟然还不让出门走动,下床都要被扶着,生怕她摔了碰了。
她又不是瓷瓶儿!简直都要闷死了。
“太子妃,太子吩咐过奴婢今日一定要把您照顾好,不能有闪失,您就别为难我了。”衾儿把她扶过来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看的盛清越想笑,但还是很配合的不为难她。
衾儿拿出一套套合适今日穿的正装给她看,盛清越看来看去觉得差别不大,干脆随便选了一件。
衾儿对此倒意见不大,毕竟最终拿来镇场子的,还是太子妃的美貌。
“太子妃,您走慢点!”
通往满月宴举办大殿的小路上,一身浅蓝罗裙的女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抱着一个同样浅蓝色的小团子往前走着,后面追上来一个粉裙梳着丫鬟发髻的姑娘,将浅蓝色小团子抱过去,满面愁容的跟在女子后面,正是盛清越和衾儿。
早上时候看盛清越如此听话,衾儿本满心欢喜的以为今天太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了,没想到出了门就成了这个样子。
“好啦,我真的没事了。”盛清越回头笑着安抚她,“你家太子妃,是时候去收拾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了,好衾儿,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衾儿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子妃这是想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用最有力的证据击破那些伤人的流言。
平日里太子妃看着不在乎,但其实她心里都明白,还是在为太子着想的。
想通后,衾儿有些感动,快走几步追上去,也挺直了腰板,不能给她家太子妃丢了面子!
大殿门口,几个闺阁女子聚在一起,轻笑着闲话家常,说着说着,不知怎的这话题就跑到了盛清越身上。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满月宴她们会来到这里的原因,每个人心里都惦记着呢。
“这太子妃怎么还没到,不会身子不适又来不了了吧?”忠顺侯府来的五姑娘嘀咕了一句,众人便都似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倒好像是落井下石一般了。
“听说太子妃已经因为生孩子的事情被禁足在殿里许久没出来啦,不知今日……”
盛清越在她们背后停住脚步,嘴角抽了抽,怎么,她这一个月都没下床太子殿下还嫌少,这里却还有以为生孩子不花力气的?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盛清越,戳了戳身边姐妹,很快嘀嘀咕咕的一圈就安静了下来。
她也不说什么,站了会儿微微一笑便走,众人却是忍不住打量她,不是说太子妃过的不好吗,怎么瘦了一些,看着还比先前更夺目了?
盛清越要是知道了她们的疑问,肯定要腹诽实在是这一个月营养太好,她实在弱不起来。
然而她还没主动做些什么,刚走进殿里坐下,突然就有人上门来了。
众人看着她这幅气派十足的模样,不由得都静了下,她们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来的,怎么这人衬得她们的想法像个笑话?
柳慎娅的生母陆氏坐在殿中,看到她走进来一下子带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心生不满。
一个失宠的正妃而已,凭什么还这么不知收敛?
她环顾了一圈眼珠一转,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面带微笑,嘴巴却是不饶人的。
“妾身叨扰太子妃了,只是实在念女心切,想请问太子妃,您都来了,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女怎么还未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