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德道,“似乎是一所庵堂,奴才是悄悄听人提起的,未能听清。”
“庵堂?”皇甫崇拔高了嗓音,心中的愤怒几乎难以掩饰。圣旨上说皇嫂身体不适,可即便是真的出宫休养也该去京郊别宫,而不是什么庵堂!
来德见状大急,连道,“皇子,霖太医刚给您换了药,叮嘱您平心静养,您别……”
“我知道,来德,你速速去打听皇嫂究竟去了何处。”皇甫崇打断他的话,厉声道。
“是,奴才这就去。”明明他的双眼正被白色的绢布遮挡着,来德却仿若正被一双极为冰冷的眸子盯着,叫他心头发凉。
匆匆的脚步声走远,皇甫崇嘴角紧绷,手指握着桌沿嘶吼,“他们凭什么赶皇嫂出去,该走的是他们才对!”
盛清越离宫的消息逐渐传出去,有人冷笑,也有人为之担忧。
而此时,看着眼前显得破败,年久失修的明心庵,盛清越有些懵。
明心庵坐落在一间小山的半山腰上,庵堂有几名身穿禅衣的女子正在走动。
见着宫中马车出现,这些人态度却很是冷漠,转身就朝庵堂里边去了。
盛清越以为明心庵是皇家的庵堂,怎么说条件应是不会太差,可现在……
涂安达也有些诧异,旋即一脸尴尬的看着盛清越,“太子妃,您看这……”
显然,他是有些担心她当场发火。
“涂公公送本宫一路辛苦了,你就先回去吧。”盛清越道,涂安达只是奉命送她过来的,所以即使条件破败,她也不至于跟他计较。
更何况,她被贬出皇宫,涂安达这个知情人能够保持昔日的恭敬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涂安达闻言感激道,“这是奴才应该的,太子妃还未安顿好,奴才等你安顿好再离去不迟。”
盛清越不置可否,抬起步子朝庵堂里边走。
方准备跨过门槛,便见着有一四十上下,作尼姑打扮的女子朝她走来。
尼姑的语气很是平淡,“是太子妃到了么?贫尼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盛清越点点头。
尼姑的眼神在触及盛清越的隆起的肚子时有了些许波澜,抬头看了她一眼,“庵堂里已经给太子妃备下了就寝的地方,请随贫尼前去。”
“有劳师太了。”盛清越浅笑,跟上尼姑的脚步,嘴角却有些抽搐,方才她与尼姑短暂的对视,她似乎从尼姑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怜悯?
她盛清越什么时候需要一个陌生人来可怜她了?
交谈间,盛清越得知带路的尼姑被人称作是方师太,而方师太临走前,盛清越还耳尖的听见她正与另一个尼姑说,“是个可怜见的,怀着孩子就被人送到咱们这地方来了。”
盛清越抬头望天,她自个可不觉得自个可怜啊!
“太子妃,幸好咱们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备的,要不然可就难捱了。”衾儿一边说一边手脚利索的换着榻上的被褥。
盛清越嗯一声,明心庵给她准备的厢房打扫得很是干净,但是很明显只是临时腾出来的,房间里还有些许的潮气。
“太子妃,您说咱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啊?”明心庵同皇宫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衾儿一路上都没多说什么,此刻呆在简陋的厢房中,却有些忍不住了。
盛清越点了点下巴,唔了声,“应该不会太久吧?”她语气有些不确定。
衾儿秀眉蹙紧,表情很是发愁,“您再过几月可就要生了,小皇孙怎么能在一所庵堂里降生?”
盛清越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
衾儿见状忙打了下自己嘴巴,“是奴婢多嘴,刚刚白芷她们将桃脯送到隔壁去了,奴婢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桃脯出了那么大的事,盛清越自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宫里。所以今早上离开的时候便将桃脯一起带上了。
“我跟你一起去。”盛清越道。
“是。”衾儿应了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盛清越的神情。
盛清越察觉后失笑,“我没事,你也别担心了,”她想了想安抚道,“殿下说过会很快让我们回宫的。”
衾儿听言神色舒展,笑道,“既是殿下说的,想来定是极快的。”
盛清越轻点了点头。
隔壁厢房,桃脯仍是在昏睡。盛清越看得蹙眉,吩咐其他人好好照料她。
能跟随她出宫的都是极为忠心的人,闻言连忙点头。
是夜,经过一天的发酵,太子妃离宫的缘由终于传的人尽皆知。
几个宫女下了值凑在一块嘀咕。
“听说了么?太子妃之所以离开宫是因为她得罪了皇后娘娘,所以皇上才下旨让她出宫‘休养’。”
“皇后娘娘怎么能这样?太子妃还怀着皇长孙呢,要是她因此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依我看啊,这都是太子妃自找的,谁让她一直跟皇后娘娘过不去呢。我之前早就看明白了,皇后娘娘可是后宫之主,跟她作对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众人沉默,回忆起来似乎真是这么回事。当即,她们心底对皇后的印象从高高在上的慈善人转为了深不可测的后宫之主。
几个宫女没心思谈论下去,不久后便散了。
在她们走后不久,有一道婉转的女音响起,“萧姑娘,你方才可听清楚那几人说的话了?”
萧莺从暗处踱步出来,不咸不淡道,“听清楚又如何?没听清又如何?”
她表情很是冷淡,盯着不远处的俏立在寒风中的柳慎娅,“柳侧妃,你传话让我过来,不会就是想让我听几个宫女嚼舌根子吧?”
柳慎娅神情一滞,对萧莺的态度很是恼火,不过只是一个寒门出生的女子,竟敢这样跟她说话。
柳慎娅闭了闭眼,脑海里回想起黑纱女子交代的话,笑道,“这只是凑巧,萧姑娘放心,待会我一定好好整治那几个多嘴多舌的人。”
萧莺笑了,点头道,“是该好好整治,太子妃在时,东宫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人敢犯错,现在她才走了一天,东宫就……”
萧莺摇摇头,眼中流露出丝丝失望。
柳慎娅闻言银牙暗咬,萧莺难道不想嫁给太子么?怎么会对最大的敌人盛清越这般推崇?
难不成她是故意假装出来的?
柳慎娅蹙了蹙眉,低声道,“萧姑娘不必如此,我奉皇后娘娘的命初初掌管东宫,自然会有疏漏的地方,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萧莺淡笑,不接她的话茬。
柳慎娅暗恨,复又笑道,“今日特意请萧姑娘过来,我只是想说一件事,萧姑娘是皇后娘娘看中的人,我不会像太子妃那样跟你作对。咱们都是太子的女人,我们完全可以做姐妹……”
“打住!”萧莺听得一惊,忙摆手道,“柳侧妃,我一介民女,并未嫁入东宫,称不上是太子的女人,请你不要擅自妄言!”
柳慎娅震惊的看着她,萧莺顾自摇头,“还请柳侧妃日后不要再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其他人听见我可担当不起。”
说完,萧莺转头就走,同时心底有些疑虑,她才找了太子妃没多久,太子妃就出了变故,还与皇后有关系。
难道是太子妃说了让她出宫的话,所以才吃罪了皇后?
萧莺越想越心惊,要真是如此,她出宫的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萧姑娘留步。”正沉思间,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莺误以为是柳慎娅追上来了,正要加快脚步就反应过来,方才那道声音,虽然悦耳却并不是女子的声音。
“萧姑娘留步。”皇甫崇再次出声。
萧莺回头望去,见是一名有些瘦弱,眼部系着白色绢布的少年,她怔了怔,“你是……十一皇子?”
宫中有眼疾似乎只有一人。
皇甫崇点头,辨明她所立的方向疾步走去,来德慌忙扶着他,嘴中道,“皇子您慢点,小心脚下啊!”
萧莺看得诧异,“十一皇子,请问你找我是有何事?”
皇甫崇在离她一丈远的对方停下脚步,行了个揖礼,“萧姑娘,我想请问,你可知皇嫂是去了何处休养?”
皇甫崇早就叫来德去打听盛清越去了何处,她离宫的消息虽传的阖宫皆知,但她究竟去了哪里,知情的宫人全部讳莫如深,打听不出来。
萧莺闻言苦笑,“我也不知。”
皇甫崇失望的拧紧眉毛,萧莺是目前皇后最亲近的人,她竟然都不知道皇嫂去了哪里么?
萧莺咬咬牙,对皇甫崇道,“不过我可以去打听打听,但不一定能有消息。”
皇甫崇连道,“多谢萧姑娘。”
萧莺摇摇头,她之前去找太子妃希望她能送她出宫,虽然被拒绝了,但是萧莺自己事后想来,她那会真的是糊涂了,太子妃对她已经足够宽容,若是太子妃转头告诉了皇后,她恐怕……
与此同时,东宫。
柳慎娅对着萧莺离开的方向恨恨咬牙,低斥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荼儿走近,“侧妃,殿下回来了。”
“太子回宫了?”柳慎娅神情一喜,忙用手抚了抚衣角,对荼儿道,“本侧妃今日的打扮如何?”
荼儿奉承道,“侧妃容颜绝世,太子殿下定然会见之悦之。”
柳慎娅唇角翘起,东宫眼下就剩她一个主位,太子回宫注定只能歇在她的宫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