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二夫人她……”
“父亲。”凤离蓦的打断大夫的话,她眼角闪烁着泪花,咬着嘴唇苦苦说道:“二娘她腹中的孩子,没了。”
“什么?”大将军身影踉跄,差点站不稳。
大夫下意识向前扶大将军,却被大将军一手挥开:“说,孩子怎么没的?”
“老夫……”大夫心惊胆战地看了凤离一眼。
他根本就把不出来那李氏的身体到底除了什么问题。
这点大小姐也是清楚的,可为什么不等他跟大将军说明情况,大小姐就要一口咬定李氏小产呢?
“本将军在问你话!你是大夫,为什么就不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大将军几乎是听信了凤离的话,俨然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不是,李夫人她是……”
“父亲,女儿赶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大夫在全力救治二娘和幼弟了,只是情况严重,这也怪不得大夫,还请父亲节哀。”
大将军抓住凤离的话,神色迷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幼弟?”
“我这两日时常梦见我母亲,梦中她总是站在慈姑花里,双手捧着一只蛇头木偶,起先我还还不懂这层含义。
今天二娘出了这事儿,我才恍然想起,老人常说梦中蛇头现,家中添男婴的说法。
可怜眼下二娘这副处境,还有我那还没来得及问世的幼弟……哎!”
凤离说完,有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被绣帕挡住的嘴角,却一度往上翘。
而听完这席话的大将军更是眼前一黑,直接仰倒过去。
这可吓着大夫了,歪歪倒倒跑去拿要银针,往大将军身上一顿扎。
末了,才摸着冷汗抬头望着凤离:“大小姐刚才为何要说那番话错诱大将军?”
凤离冷冷一笑,没有说话,只朝春风瞥了一眼。
春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盒子,当着大夫的面打开,躺在盒子里面那一层厚厚的金叶子差点晃瞎大夫的眼。
大夫脸色变了变,只觉得人格受辱,气得鼻孔直出热气:“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春风镇定地开口:“大夫,我家小姐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自然是有苦衷的,还请大夫看到丞相府和公孙家族的份儿上,助我家小姐一臂之力。”
大夫虽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可在听到丞相府和公孙世家的时候,眼底明显多了几分顾虑。
是啊,他不敢欺瞒大将军。
可他更的得罪不起丞相府,更别说那财大权大的公孙世家。
就在大夫左右为难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大将军却缓缓苏醒了过来。
春风趁大夫愣神的缝隙,把装着金叶子的盒子直接塞进了大夫的袖子。
大夫猝不及防,只能紧紧拽着袖子,生怕盒子从袖子里掉出来。
要是被大将军见着了,这事儿肯定没完!
醒后的大将军,一下子沉郁了很多。
春风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还没等凤离开口,大将军无力地挥了挥袖子:“都出去吧,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好,父亲保重,身体要紧。”凤离随口安慰完,就领着大夫一道走了出来。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大夫紧了紧肩膀上的药箱朝凤离告辞。
凤离微微一笑,忽地问道:“你可知道,今天把李氏害成这副模样的是谁?”
“老夫不知,若是大小姐没有别的事吩咐,那老夫先行告辞了。”大夫茫然摇头,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经验告诉他,像他这等平头百姓,对朱门权贵那些东西,越少知道就越好。
凤离看穿了大夫的心思,望着天若有所思道:“也好,那大皇子府里的肮脏,我就不拿来侮大夫的耳了,春风,替我送送大夫。”
“是。”春风朝愣在原地的大夫伸手指路,“大夫这边请。”
大夫一回神,静静地跟着春风往外走。
他面上平静,心底里却掀起一阵阵巨擘狂澜。
因为就算大小姐没明说,他也知道,眼下这将军府里跟大殿下有牵连的,也就剩下那个即将出嫁的三小姐了。
三小姐害了李氏,大小姐要害三小姐……
大夫一想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回头看了眼那缓缓合上的大门,苦笑着想:“这京城怕是呆不下去了。”
大夫想罢,回头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挡住了路。
大夫下意识地捂紧袖子,竟有些做贼心虚。
白发老人倒是十分有礼,他朝大夫作了个揖,声音沉沉地充满了年岁感,叫人听了十分舒服:“李大夫,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李大夫狐疑的打量着这个白发老人,既纳闷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又纳闷老人口中的公子是何许人。
“我家公子是外乡人,李大夫自然不认识,不过长苏坊的公子秋,相信大夫应该听过一些吧?”老人笑容可掬地解惑。
长苏坊那阵子因为一个外乡人,闹得沸沸扬扬的,李大夫怎么可能没听过?
只是……
他一不会下棋,而不懂观弈。
“公子秋找老夫做什么?”李大夫云里雾里问道。
“李大夫说笑了,老夫找李大夫,自是诚心请李大夫去为我家公子看病。”老者的话几乎没什么破绽。
可李大夫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还没等说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那白发老者已经先帮他做了决定,一手拉住李大夫的胳膊往回走。
“哎,你这个人……”李大夫猝不及防被拉着走。
他两次三番想要挣开老者干枯的手爪,偏偏使出浑身解数,也敌不过白发老者一根手指头的力道。
李大夫心底越发纳闷,不一会儿,就被带到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距离将军府算近的,来往也十分方便。
推开客房门的瞬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袭来。
李大夫刚一抬头,就听到那声线轻弱到快要消失的声音:“风伯,不得无礼。”
“是,公子。”叫风伯的那个白发老者松开手,退后一步朝李大夫是行了个赔礼。
李大夫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往屋子里走。
屋中是清一色的红漆摆具,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除了桌上一盏袅袅香炉和两杯清茶外,再无多的装饰物。
透过一层薄纱,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青衣身形。
那青衣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托腮,手里拿着一枚比白子。
听到外面走近来的脚步声,他歉意地望过去道:“我和风伯进京探亲,不曾想身子不争气。
偏生这几条街唯有大夫一人,风伯也是担心我身体才会去将军府门外静侯大夫。
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向大夫赔不是了,还望大夫勿怪。”
李大夫原本还有些不悦,可到了眼下,反倒有些内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