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走到自己的卧室，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喂您好，是覃助理么？”
“对，你是？”
“我是今天在休息室跟封老师聊天的那位。”秦时雨顿了顿，那边没有说话，她才继续用愉快的声音说，“我想请问贵公司是不是真的在招新的艺人，今天听了封老师的话我很受鼓励，所以想尝试往这方面发展。”
“喔，是你啊。”覃助理的语气中透出不屑和倦怠，有些惊讶的问，“你真打算来面试？那你明天早上八点过来吧，在白雀路1398号楼第四层。”
这天晚上源朝歌依然没回家，秦时雨早睡早起，第二天起床后发现没别的衣服穿，只能穿源朝歌给她买的，一打开那大立柜，奢华的气息铺面而来。
她在里面找了一件看起来最不像奢饰品的方格裙套装，画上中规中矩的淡妆到了封青宇工作室，公司外面低调，里面气派有品位，秦时雨在等候室喝了一会儿茶，就被一个年轻精干的助理叫走了，助理带着她上了五层，穿过布置豪华的厅堂，秦时雨渐渐感到这不是去随便见个经纪人面试这么简单。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宽阔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封青宇。
他穿着驼色的外衣，看起来神采奕奕，秦时雨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很熟稔地笑道：“封老师怎么有空亲自见我？”
封青宇笑得有些嘲讽意味：“白小姐，听说你是源朝歌的人，当然值得我花点时间来聊聊了……你的演技还真不错，我的助理一查你说的那个人名发现并无此人，试镜演员里倒是有一个姑娘叫白卿卿，一看照片，发现果然是被你戏弄了。”
秦时雨笑了笑：“我太喜欢桑落子这个人物了，听说这个角色已经敲定给了封老师，我所以来跟你请教表演他的心得。”
“喔？”封青宇玩味地打量她，“你倒是心态好，落选了没觉得不甘心么？”
“这部剧我非常喜欢，我希望每个角色都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秦时雨说得非常冠冕堂皇，“不甘心当然多少有一点，不过输给封老师这样的影帝，我觉得也值。”
“我算不上什么影帝，源老师才是真影帝。”
封青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白小姐跟源老师的私交，听说非常不错啊，以至于源老师把男一号的试镜机会都给了你。”
“哪里，只是一个试镜机会而已，你看我这不是落选了么？”
“可是源老师，竟然让白小姐住进了自己的房，大家都知道源老师在圈内作风高冷，不喜欢搞人际关系，没有绯闻，很少在自己家里开派对，更别说让别人住进去了。”封青宇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
秦时雨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封青宇的脸凑近她，继续低声说：“白小姐这次试镜没有得到源老师的帮助，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之间暂时有点不愉快呢？”
秦时雨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我承认源老师确实曾经跟我关系不错，你说的没错，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僵。”
封青宇那迷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白小姐，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你知道，我们公司，跟LX娱乐公司一直都处于激烈的竞争状态，上个月，他们才收购了一个我们原本打算收购的小公司，如果白小姐是源老师的朋友，那么想必以后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宝贵的建议。”
封青宇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想从秦时雨那里挖源朝歌的情报，并且有机会可以发展成为长期的眼线，只不过封青宇的声音好听，说话的语调也好听，以至于把这件阴险的事情说得婉转动听。
秦时雨笑着婉拒：“公司的事情我不懂，源老师也从不跟我聊这个，我只不过是一个小演员，我想封老师是找错人了。”
“白小姐身上的衣服价格不菲，想必源老师也不会白疼你一场。”封青宇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时雨，微微勾起嘴角，有那么一瞬间，秦时雨确定他是在对自己放电，这些男演员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对怎样展现魅力的眼神再熟练不过了。
“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封青宇低声说，“白小姐回去考虑一下吧，我的时间安排非常紧凑，不过，今天晚上，我在CW大酒店有一个小时左右的空闲时间，白小姐如果对我的建议有兴趣，到时候可以来找我的房间找我。”
秦时雨立刻站起身，转身离开，封青宇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如果白小姐跟我们是同盟，那么桑落子这个角色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再商量，白小姐是聪明人，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源朝歌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我比他实在多了，绝不会亏待对我好的人……”
秦时雨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立刻向头头汇报这个情况，然后总结出自己的应对打算：如果我答应封青宇，那我不就是三面间谍了？源朝歌会更容易怀疑我的，所以，我打算拒绝她。
头头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这不是让源朝歌注意到你的绝佳机会？我不信你没本事周旋一个封青宇，你怕不是对源朝歌抱有道德罪恶感，不想再欺骗他吧。
秦时雨一愣，半晌没回复，只见头头的又一条消息发过来：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么？做我们这件事，道德感是奢侈品。
记得，可是，她……后悔了。她愿意骗云成焕，她愿意骗那些飞扬跋扈的纨绔，可她不愿意骗源朝歌。
头头又说：源朝歌现在跟祝妤儿一起在南美洲看矿山，他俩之间的关系变亲密了，你可得当心。
秦时雨心烦意乱地回到家，一开门被光亮晃了眼睛，家里的落地窗窗帘都被拉开了，金灿灿日光照得宽阔的客厅一片明亮，一个赤脚的女人在窗前的地毯上缓缓踱步，一边打电话。
秦时雨注意到家里地毯换了，还有好多摆设也都换了，有些像源朝歌的品味，但又有出入。
那女人衣着浅色的高定套装，金棕色头发，整齐利落的波波头，保养得当，一看气质就是不简单的出生。她瞥了秦时雨一眼，就再也没看她，秦时雨心里奇怪她的身份，一边走到厨房做了一点蔬菜汤，拿到饭厅的夸大桌子上，一边慢慢用餐一边刷手机上的信息。
片刻后，那女人走到饭厅餐桌的另一头坐下，她的助理从厨房里给她端出刚做好的香煎鲜贝和烤苹果，她用餐的姿势端正而优雅，冷漠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到秦时雨身上，仿佛当她不存在。
秦时雨小心地瞥了她一眼，从她的神色和五官轮廓上，感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她的皮肤白得过分，高鼻深目，看上去有欧洲的血统。
女人用完餐，接起一个电话，一边拿起外套往外走，秦时雨偷偷跟在她身后，看她站在玄关处，一边被助理伺候换衣服，一边讲电话，语调强硬而平静：“我们已经斥资两百万支持他了，他应该更强势一些，现在的民众都想要更激烈的改变……没错，现在藻城的民调并不乐观，大约只有36个百分点……不过斯图尔特的判决撼动不了我们的票选结果……”
说着，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小了，秦时雨听不清后面的话，然后她挂了电话，穿上靴子，把自己手里的包递给助理，仿佛漫不经心般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儿子什么时候喜欢女人了？”
话音未落，助理已经关上了门，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秦时雨摸了摸客厅墙上的银灰色油画，北欧性冷淡风，没错了，源朝歌竟然跟那个他从来不会提及的母亲，有些相似。
走回房间，秦时雨心猿意马地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忽然看到姬听寒拍新戏的动态，心头蓦然一动，给姬听寒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我刚才好像见到源朝歌的母亲了……你是不是认识她？
姬听寒没有回复，秦时雨挑了一套看起来很保守的高领外套换上，打车去CW大酒店见封青宇。
那是曾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五星级豪华酒店，封青宇靠在总统套房的麂皮沙发上抽雪茄，地暖的温度开得很高，他穿着薄薄的小开衫和过膝的短裤，露出性。感的肌肉轮廓，对秦时雨悠然吐了一口烟圈。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烟斜雾横中的朦胧表情很好看，可惜，雪茄的味道很难闻。
秦时雨蹙眉咳了咳，封青宇微微一笑，灭了烟，打开了镂空雕花的香薰灯，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秦时雨。
“坐啊，你既然来了，就是打算交我这个朋友了。”封青宇声音有些沙哑地慢慢说。
秦时雨把酒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正襟危坐：“封老师想知道什么？”
“可多了，白小姐，源老师背后的人际关系，真是盘根错节深不可测，我们调查过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的背景，你说，他究竟是景城的人，还是帝都的人？”
秦时雨忍不住笑：“他可能是外国人。”
封青宇专注地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是否说谎：“此话怎讲？”
“他小时候在国外长大。”
“这些我们都知道。”封青宇摆摆手，“可是他在景城和帝都拥有很多非常优质的人脉——一些我们根本牵不上线的大佬，所以，他很可能是来自本地一个根基深厚的世家，或许父亲和母亲分别是景城和帝都的家族……他的真名肯定不姓源，你说，他会姓什么呢？”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源朝歌隐藏得很好。”秦时雨一脸轻松地耸耸肩，“不过，我想他跟景城的云家肯定交情不浅，因为我知道，他曾经跟云家的二小姐有婚约，似乎是小时候定下的，但现在已经作废了。
“没错。”
秦时雨说到的都是封青宇已经调查出的信息，这让他有些失望，急切地追问，“源老师出道这么多年以来，每年拍戏的时间很短，LX公司的事情据我所知，直接被他管的也不多，他的其他时间，都去哪里了呢？”
源朝歌平时在忙啥？秦时雨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骑着骆驼带着鱼篓在沙漠中钓鲑鱼，拿着一本书在幽静的河边上划船，浑身涂着防晒油在海上冲浪的画面……源朝歌，当然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享受生活了。
他不是勤劳的资本家，而是个悠闲的贵族。
秦时雨知道，封青宇跟源朝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做艺人很累，做一线的艺人更累，封青宇能红到这个地步，除了家里有背景，少不了他日以继夜的努力付出，他如果知道源朝歌做演员真的是纯属爱好，其他时间大部分都在搞别的爱好，用手下的得力助手和家族的根基就把几个大公司搞好了，如果心里会难受。
秦时雨思索片刻，一时间不好瞎编，想起云成焕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便拿出来糊弄封青宇：“源老师嘛……早些年还是有一些艺术梦想的，可能是家里人不让他搞吧，他就偷偷在国外赞助了很多颇有个性的乐队，签了很多怀才不遇的艺人，砸进去了很多钱……估计为了这个没少跟家里人闹矛盾吧。”
封青宇愉悦地笑了：“原来源老师还有这个爱好。”
“现在这一两年收心了吧，好像是跟着别人在投资国外一个城市的铁路建设，我上次听到他打电话，全是什么地铁什么建材，所以他对LX娱乐公司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上心。”秦时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封青宇略作思索：“那他这次为什么推掉《既见君子》的男一号，而选择演男二号？明明男一号对于他来讲，再合适不过了……他今年还会竞争四大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源老师的心思一向令人捉摸不定。”秦时雨狡黠地笑了笑，拿起一粒果盘里的开心果，掰开扔进嘴里，“我知道的是，他对这部戏不是特别看好，他觉得商业气息有点重，他更期待的明年的一部文艺片。”
“是《全山头最俊的猴》？还是《一颗柠檬更酸》？”
“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是后者，我听过他用辛辣的语言讽刺那片的剧本有多烂……如果你很想知道，下次有机会我再问他。”
“噢。”封青宇饶有兴味地抿了一口酒，“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只要你有心，你肯定能从他那里知道很多事……怎么，女明星不是四点之后都不吃东西么？”
“谁让我反串男角色呢，我不怕胖。”秦时雨粲然一笑。
封青宇眯起眼，视线在她身上游走：“……源老师……都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姑娘么？”
“他喜欢的类型挺多的，应该是腻了一种换另一种吧。”秦时雨爽快地说，“你看，他现在可不就是腻了我么？我现在只求在《既见君子》里能拿到一个小角色。”
“是么？那你是哪一种姑娘呢？”封青宇放缓了语调，声音变得暧昧，他交叠长腿换了一个坐姿，一条腿随性地放到了沙发上。
秦时雨正打算拿纸巾擦擦嘴，不经意间蓦然看到封青宇的裤子下面……他的五分裤很宽松，里面似乎是没穿底。裤，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他走光了。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秦时雨下意识地手上一抖，碰翻了她刚才放在桌边的红酒，她愣愣地看着倾倒的红酒杯，没有立刻伸手去抢救，而是看着酒杯骨碌碌滚了滚，然后翻下桌子，砸到封青宇的裤子上。
顿时封青宇的裤子上酒液四溅，立刻开出了一朵暗红的红酒花。
封青宇微微一怔，旋即，他看着秦时雨，以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笑了。
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往后一靠，如同皇帝要临幸妃子那样，对秦时雨露出矜贵的笑容，然后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秦时雨来他身边，饶有兴味地笑道：“源老师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我很好奇，来，让我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