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到底年事过高,经过这么一天半夜的紧张和担心,两人都已经熬不住,听到人没事,又看到简素云被推进重症病房后,便再撑不下去,简未然让特护送他们俩位回病房套房那边去休息。
慕战谦亲自出去给他们买吃的。
简未然在重症室里陪简素云。
简素云不可能会醒,就算麻醉退了,也不可能会知道,现在简未然只能看着她,对她说说话,因为刚动完手术,暂时手都不能碰。
不到一个小时,慕战谦在门外叩门。
重症室里只能待一个人。
简未然起身走出去,慕战谦已经脱了西装外套和领带,手里提着好几个打包袋,递给她,“你送过去陪外公外婆,和他们都多少吃点东西,你再休息一会,我在这里陪会妈。”
“你帮外公外婆送过去,我没胃口。”简未然感觉心累得很,“之前好不容易恢复点意识,现在这样一来,只怕希望更渺茫了。”
慕战谦走过来,轻轻拥住她,“好事多磨,妈经历这么多,是福是祸现在还未知,你别太担心,伤了自己身体妈若知道,会更影响她的康复。”
简未然把头靠他肩上,有点想哭:“我但愿她能好,以前我一直盼望能赚大钱,让她跟着我享享福,可惜一直没能力,现在我能赚钱了,她却成了这样,想想我就特别难受……”
“你先把钱存着,等妈醒了,你就给她花,这世间什么最好你都给她买,她知道你这片心,拼了命也会努力醒来。”
简未然其实也希望能赶紧到那种时候,可又不敢放太大希望,她怕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病人家属你们在啊?在为什么不在里面陪病人?还让她在刚动完大手术还要自己按紧急铃!”一个护士急匆匆跑过来,看到慕战谦和简未然忍不住就是一通斥问,步子没停地迅速推开重症室的门进去了。
简未然一愣,随即才怔怔地问慕战谦:“她刚才说什么?”
一贯沉稳的慕战谦此刻都难掩喜色,“妈好像有知觉了,她自己按的紧急铃。”
“她按的紧急铃?”简未然不敢置信。
慕战谦几个大步过去,便拉开重症室的门走进去。
简未然很快也醒过神,伴随着一阵一阵的狂喜她也跟着要进去。
护士一看到两人皱眉:“重症室里只能待一位家属,你们俩只能进来一个!”
简未然想看简素云,因为重症室里还有一道屏风屏障,她没能看到里面简素云的情况,着急得很。
慕战谦走在前面,已经亲眼看到简素云在努力而又缓慢地想睁开眼睛。
这一刻,等待太久,也期待太久。
所以他也抑制不住激动地想要赶紧马上进去。
直到听到护士的喝斥,这才重归冷静,努力强压住满腔的激动,伸手把简未然拉进来,“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等。”到底还是没能抑制住情绪,他忍不住第一时间告诉她,“妈醒了,她在睁眼睛。”
“睁眼睛?我妈在睁眼睛?”简未然迅速越过他就跑进去。
没一会儿,慕战谦就听到里面传出简未然痛哭的声音:“妈……妈……你终于醒了……”
他知道,她是喜极而泣。
慕战谦不由得望向对面窗户外面的蓝空,重重地眨了几下眼,心情也很是激涌澎湃。
植物人苏醒,这是个奇迹。
他感谢简素云不辞辛苦创造了这个奇迹,她在,简未然心底最期盼的那抹温暖便在,她若真去了,慕战谦知道,简未然这辈子纵是未来成就再大再逆天,也远不如简素云活着能亲眼看到她的成就那样圆满。
……
简未然进去后,简素云已经完全睁开眼睛。
正看着护士在发怔,好一会儿后她出声问:“我怎么在医院?”
可能是太久没能开口说话,也可能是因为手术了七八个小时的原因,简素云嗓音干哑,话音也有些艰涩。
简未然看到她睁开眼睛时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可一听到她久违的声音,简未然再也控制不住,所有情绪都被激动和喜悦填满,还没开口说话,眼泪便已经先一步决堤而出。
她跑过去,把医生之前的交代也都忘了个干净,张开双手就把简素云紧紧抱住,不停地喊妈。
简素云还有些怔怔,脑筋也有些缓不过劲来。
“家属,你不要激动,病人现在还经不起这些。”这个护士是手术室那边暂时跟过来的,之前没有照顾过简素云,所以刚才也不清楚简素云之前植物人的情况。
这会儿弄清楚后,也理解简未然此刻的激动情绪,护士就没有再像刚才那么不友好,她只是轻拍着简未然的肩膀柔声相劝,“你妈妈刚刚经过大手术,又从植物人状况苏醒,你这样激动也会影响到她的情绪,你先冷静些,再慢慢跟她说好吗?”
简未然点头,这才松开简素云,用手抹掉脸上汹涌的泪,重新坐到病床外围圈去,看着简素云还有些迟滞的双眼,她努力让自己漾起笑:“妈,你暂时有些不舒服,所以在医生,你放心,你现在都好了,一切都康复了,等伤一好,咱们就出院,我接你回家。”
“你是……”简素云看着她,似乎在努力回想。
简未然怕她一努力回忆就影响大脑,忙道:“妈,你不用想,我慢慢来告诉你,不着急,咱们一切都慢慢来。”
看她终于平静,护士也给简素云检查后没发现异常,便微笑道:“你先陪你妈妈,我去请患者的主治医生他们过来给她做祥细检查,她刚苏醒,需要做更祥尽的检查才放心,主治医生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也会很高兴的。”
“好,谢谢!真的很感谢大家!”简未然含着泪连连道谢。
当着护士的面,她也不好跟简素云坦诚自己的身份。
护士走后,简未然正要跟简素云祥细解释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新用的身份,并告诉她自己是她女儿简未然时,简素云却伸手紧拉住她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笑了起来:“未然,你是我女儿未然,我认出来了,未然,妈刚才是病糊涂了,才没把你认出来,你看我这记性,这人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简未然倒是被她震了一震,激动难抑地回握住她的双手:“妈,你认出我来了?你认得出我是未然吗?你真的认得出来?”
之前冷恺和白医生他们都说过,她现在的样子以前的人根本都认不出来。
简未然没想到简素云刚刚苏醒过来,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
她还在激动着,简素云再次问她,“我怎么进医院了?未然,你不是在榕城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用上班了?你这样跑回来你婆婆又要怨你吧?不是说她瘫在家里一直要你照顾吗?你别管我了,快回榕城去,我没事了,你快回去。”
简未然笑容僵在唇角,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再次慌起来,“妈,你说的婆婆,是徐春芳吗?”
“你自己婆婆的名字你还问我,未然,你怎么了?这次回来怎么说话也变得奇怪了?你婆婆不是徐春芳还能是谁?要真是别人我都会高兴得烧高香了!我当时就说不让你跟那个沈烨走,你偏不听,现在好,被他们娘俩一起捆着给他们沈家做死做活,他们还不说你一句好!”简素云一幅愤愤不平的样子。
主治医生和好几个医生都赶了过来,因为听到刚才那个护士说简素云醒了,好些外科的医生都跟着一起过来看这个奇迹。
简未然让医生给简素云做检查。
刚才简素云的样子让简未然担心不已,她把主治医生单独拉出来,把刚才的情况都告诉他:“会不会是手术后会有暂时失忆的后遗症?我妈刚刚醒过来好像记得的都是以前的事情,近几年的事似乎都忘记了,而且她好像也不太认得我。”
明明她的样貌变了,简素云却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把她当作女儿。
简未然怀疑,刚才在她面前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任何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简素云可能都会说是自己的女儿。
“你说她把近几年的事都忘了?”主治医生反问,似乎以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沉吟几秒,才继续说,“也不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你妈妈这次手术难度很大,会发生一系列我们难以预料的后遗症也是有可能,先观察一段时间,我们看看会不会再恢复过来,不管怎么样,根本我们刚才的观察,你妈妈这苏醒后的精神状态很不错,远超过以前我们遇到过的其他几例。”
简未然听他这么说,也稍落了些心,不管怎么样,简素云醒过来了是事实。
而且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状况,让她不记得中间发生的那么些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要她醒了,比什么都好。
——
隔天后,简未然又发现一个情况,简素云不仅把中间几年的记忆完全忘了。
连以前的记忆都是跳跃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