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像看不见她眼里的厌恶,兀自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精美的帖子,递到她面前,嗓音愈发温柔:“我和慕海娱乐成功解约了,以后我和他们慕家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自己弄了个经纪人工作室,以后自己接工作签艺人,还请你赏光去参加我的开幕仪式,明天晚上八点,希尔酒店宴厅。”
简未然不接,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真要做惹人厌的苍蝇吗?”
沈烨面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下,复又绽开:“如果能换你回心转意,苍蝇臭虫我都认了。”
看着依然冷若冰霜的简未然,他笑里露出几分苦涩,“我和慕海娱乐解约,自己一个人单干,和我妈翻脸,我做这么多,都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未然,我会向你赔罪,用我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来赔罪,我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好好看着,我能为了曾经对你犯下的那些错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简未然丝毫不为所动,她目露讽刺,“沈烨,你还是人吗?凌芷宜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还要害几个女人才能稍微有那么一点人性?”
“我没有害她们!”沈烨低吼,脖子上的青筋直跳,“都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妈喜欢我和她们逢场作戏,用她们作梯子往上爬,我只是觉得我妈曾经吃过太多苦,我想成全她的心愿,帮她争取到她想要的生活,我自己并不想的,你最了解我了,那时候我们在一起那么快乐,你了解我本性的不是吗?我现在要回去了,只要你伸一伸手,我就可以陪着你一起回到过去,我会变成和以前爱你的那个沈烨一模一样,我向你保证,未然,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哗啦。
一杯温牛奶在他脸上泼开,顺着他的脸一直流到他银灰色的西装上,流到地上。
简素云气得握着杯子的手都直颤抖:“你还要害我女儿多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当初就是打断她的腿,都不该让她跟你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不是我疯了,而是让未然跟你走了!原谅?机会?你有什么脸来求这些?你有什么脸?”
“妈,你不能激动,妈,你先回房去。”简未然看她浑身都开始颤抖,生怕她病情再犯,忙拉起她要送她回到后面去。
简素云还要大骂沈烨,却因为呼吸跟不上来连连喘气不断说不出一个字。
“对不起妈,我不是人,都是我以前浑帐,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沈烨眼眶通红,不停地对她鞠躬道歉。
简未然看简素云越来越不对劲,转头对沈烨厉吼:“你还不快滚,没看到我妈不舒服?滚!滚啊!”
席兆琳直接拉过夏启城,和他一左一右拖起沈烨就往外轰。
沈烨挣开他们俩,将请帖放到吧台上,又深深地看了简未然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他带来的一干人也灰溜溜地快步跟着出去。
店里重新安静下来。
简未然和席兆琳把简素云扶到后面的休息室,大黄担心地问:“我去给阿姨买些清心丸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妈备的有药。”简未然让席兆琳去外面吧台里把自己的包拿进来,从里面拿出药喂给简素云。
席兆琳看着简素云那样也跟着心疼:“杀千刀的,再来我一定要亲手剁了他!”
许久后,简素云躺在沙发上才逐渐缓和下来。
简未然陪在她身边,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沈烨那里,是该想想法子了……
以前,简未然一直任由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任性散漫惯了,所以导致他到现在都还有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说再要她,她就会像从前一样,二话不说又回到从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那毕竟是从前,从前她心里没有一个名叫慕战谦、能为她遮挡掉这世间所有风雨的男人,从前她也没有一双视之如命可爱乖巧的儿女。
而且,沈烨似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像简未然这样的女人,心一旦变了,就永远再回不了头……
——
医院。
凌芷宜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向着窗外,脸色雪白,右手背在输液。
凌南生站在床边,表情凝重。
医生做过检查后告诉他们,幸好送得及时,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在床边站了一会,凌南生迈步出去。
江昊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看他出来,迈步进去病房里面守着。
凌南生经过走廊到抽烟区。
慕战谦在那里抽烟,修长挺拔的身躯,在落着冬阳的地板上铺着一道剪影,深色大衣休闲长袖,明明休闲式的服装,硬是被他穿出清冷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看他过来,慕战谦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向前方:“怎么样了?”
“还有半瓶没打完,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孩子保住了。”
慕战谦拿出烟盒递到他面前。
凌南生抽出一支。
慕战谦又给他递火机。
凌南生接过来,点燃,“谢谢。”
两人抽着烟,谁也没有再说话。
慕战谦一直把一支抽完,才沉声开口:“我会把沈烨也送去湘城。”
凌南生僵了下,点头,再次低哑地说:“谢谢。”
慕战谦转身走了。
凌南生看着远方逐渐西沉的黯红色夕阳,眼底莫名地有些酸涩。
三年,他和简未然还不曾互敞心扉,还没有尽到一分做父亲的责任,还没有关心过她一次,便要再次离别……
——
离开咖啡厅后,沈烨心口郁窒得透不过气来,没有心情再回工作室,独自开车到处晃荡。
他其实没想要闹成那样,去那里送请帖是一方面,也没想过要让简未然马上接受自己的道歉和心意,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决定都告诉她。
他记得以前,他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兴冲冲跑去告诉她,她都会笑得眉眼弯弯,不管好的坏的,她都说他做得好。
他也没指望她现在再对自己笑,也想得到现在这样只会让她厌恶,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好不容易下的决心,他只想让她一个人知道。
其实这样的自己,他也恨。
他都想得到,这样纠缠下去,慕战谦知道后肯定不会放过他,这样做分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可每天睁开眼睛,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她,一有空闲,想的也是去她的店里坐坐。
他会幻想,如果现在这样的状况是以前该多好,两人感情依然很好,他开自己的工作室,她做自己的咖啡厅,他工作完到她的咖啡厅里坐坐,她给他亲手泡咖啡,做甜品,他看看她的笑脸,说说自己工作室里遇到的事情,日子惬意而悠闲,也许某一天,还会有个小萝卜头,围绕在两人身旁嘻笑,他给小萝卜头讲他和未然青葱时候的爱情故事……
这些美好的幻景想着想着就容易让人走火入魔,仿佛那一切就是真的一样。
然后他就又控制不住自己往她店里跑去,仿佛他一去,所幻想的画面就会成真一样。
——
简未然手机响起时,简素云还在昏睡中。
她忙起身到休息室外面去接电话。
“在哪?”慕战谦低磁的嗓音在话筒那端响起。
简未然把门轻轻带上,“和我妈在店里,嘉行和晨晨留在老宅没跟我们过来,你呢?”
“我过来接你们。”
“忙完了?”
“嗯。”
简未然还想问下凌芷宜的事,话到嘴边又觉得他既然不说,肯定是已经解决好了,便没有再多问。
接完电话回到休息室,简素云醒过来了,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还帮着到咖啡厅前面去帮忙。
简未然和席兆琳想让她多休息会,不让她干活,简素云不肯,简未然也就由着她了。
店里这会人多,她帮着收收桌子忙碌一下,也能少让她想些事情。
简未然正冲泡好两杯咖啡送到靠窗的桌子,玻璃门拉开,她抬起头正想说欢迎光临,看到是慕战谦走了进来。
黑色大衣,里面没有穿西装,是件简单的针织衫,深色休闲长裤,这样休闲的穿着少了平日穿着正装时的不近人情,多了几分清隽洒脱。
本来颜值颇好的人就容易引人注目,慕战谦这种气质沉稳,颜值逆天身材爆表的更是自一打眼便轻松成为全场焦点。
简未然微笑和他无声打招呼时,咖啡厅里几乎所有的女顾客眼珠子也都已经牢牢粘在他身上。
慕战谦淡看了她一眼,没有打扰她做事,和席兆琳其他几个店员浅浅一笑,走到简素云旁边,接过她手里的盘子,低磁的嗓音柔和:“妈,你去休息,我来。”
简素云笑着诶了一声,很爽快地把托盘就交给了他,跟着他到吧台那边去休息。
简素云送完咖啡回到操作台那里继续弄下一桌的咖啡和奶茶,席兆琳盯着正在说话的慕战谦和简素云:“你妈也被慕大总裁的气场给降服了?刚才我们死活不让阿姨干活都不肯,你看,慕总说让阿姨休息,立马就去休息了。”
简未然笑:“现在在我妈那里,他比我这个女儿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