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知道阮敏竹特地找过来是有话要说,没有带她去自己店里,而是去的拐角的另外一处茶室。
服务员过来点单,阮敏竹没看单子直接点的大红袍,又抬眸看简未然:“需不需要我帮你点?”
简未然这一上午都不太舒服,担心点了有味道的茶又会引起反胃,笑了笑,看向服务员说:“给我一杯白开水。”
阮敏竹不露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她虽没说什么,眼里的轻蔑很明显,简未然也懒得去理会。
“前面那家咖啡厅是你开的?”
“……我和朋友一起开的。”
阮敏竹打量着对面的简未然,年轻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长发披在肩头,米白色大衣,素静得像一杯清水。
她想起自己的女儿,甘静怡最注重气质修养,出门前都会化上精致毫无瑕疵的妆容,在衣服配饰搭配上也会极尽心思,每每静怡出现,都会是一道让人舒服而又惊艳的风景线。
而眼前的女子和自己的女儿站在一起,只会是毫不起眼的路人。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战谦会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再婚,但就算他再娶,我们都以为,他娶的也会是和静怡同等家世背景的女人。”
阮敏竹这话说得很隐讳,她只提了家世背景。
简未然又哪里听不出,她其实连带着自己这个人都看不起。
简未然没有见过甘静怡,但也想得到,甘家那样的豪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女儿,自是各方面条件都是极出众的。
和慕战谦结合,那是所有人眼里的天作之合。
可看起来再美满的姻缘,甘静怡已经不在。
简未然面对她的感慨,也说不上什么,端起水她喝了一口,静等她直明来意。
阮敏竹端起茶,很优雅地抿了一口,“第一次见到你,我只当你是战谦数任女朋友中的一个,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其实也没怎么断过。”
简未然扯唇,假装听不懂她话里似有若无的挑拨之意。
阮敏竹说了这么些话,在简未然脸上却几乎都没找到任何破绽的表情,也有些装不下去了,她笑意又加深了些,“简小姐这咖啡厅一年的收益能有多少?”
简未然不明她突然问这话的意思,随口答:“对我来说,还行。”
“还行?只怕并不容易吧?在听到你们要结婚的消息后,我了解了下简小姐,你在南川还有三位老人要赡养,其中你的母亲还有病在身,这些都是靠你一个人在支撑。”
简未然对于她的行为有些恼怒了,“您有什么权利去查我?”
阮敏竹轻笑:“简小姐你先别动怒,我查你是我不对,可我也是为我外孙外孙女着想,你是要嫁给他们爸爸的人,我这样做并不过分。”
“您说完了?”简未然起身欲走。
“简小姐请慢,我做这些并没有恶意,对你的店子我也已经知情,听说你和你朋友有开连锁的打算,依你们的经济能力,想实现这个梦想会很有难度,我也知道,简小姐也是一个性子清高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依附了慕家后,还自己来开这么个小店展示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既然你也在努力想要做一个起码配得上慕家的人,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在国内把这个连锁给做起来,你看怎么样?”
简未然嗤笑出声:“您对我调查得还真是透彻,费了您不少心力吧?只可惜,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而且您也想错了,我也没有您所认为的那么清高,我自知和战谦有着距离,所以并没有在这点上努力过什么,他比我强又如何,夫妻之间重要的是感情,并不是谁比谁强。您要帮我开连锁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不妨直说吧。”
阮敏竹脸上的笑缓缓敛了些,没有避讳道:“没错,我提条件,自然是有我的考虑,只要你去跟慕家说明,你不想带着战谦前妻的两个孩子,只要你说你嫁给他的首要条件就是不要嘉行和梓晨,不说国内连锁,你就是想开到国外去,我们甘家也可以帮你做到。”
她说得如此直接,简未然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阮敏竹一幅冷静的表情,“我要带孩子走,是想亲自培养他们,让他们成为像他们妈妈一样出色的人,你在山水居这么长时间,相信你也看到了,孩子爸爸根本没有时间管他们,一个个性子顽劣得不成样。”
“你跟战谦结婚,你们还年轻,肯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几个孩子之间就会生出隔阂,到时候会闹得更不像样,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生的孩子,一出生就受到同父异母兄姐的排挤吧?”
“你现在可能觉得孩子们跟你相处得很好,那是因为他们以为你以后只会对他们好,要等他们知道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觉得,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友好吗?”
“简小姐,我把孩子们带走,以后你能省了不少麻烦不是吗?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把他们给我,以后你和战谦过你们的小日子,没有任何人再妨碍你们,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和你朋友实现你们的梦想,你把连锁开成功了,以后也不会再在慕家人面前低人一等,不是吗?”
简未然淡淡一笑:“如果您今天来,是想让我对战谦提出把孩子给您带去北城,那抱歉,我要让您失望了,我不可能对他提出这样狠绝的条件,战谦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嘉行和梓晨也想留在他身边,我不会勉强他们任何一个人,我和战谦意见一致,只会尊重孩子们的意见,他们要想留在我们身边,那么,我们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带他们走。”
阮敏竹冷笑,“你真自私,是觉得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他们以后会怎么样,你也全都不在乎吗?你是无所谓,在慕家面前扮演圣母,可孩子是无辜的,以后你和战谦有自己的孩子,让我两个外孙夹在你们中间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那样的生活有可能逼得两个孩子心理扭曲?”
简未然努力压制住脱口要出的我就是孩子亲妈的话,连连深呼吸后说:“那您呢?如果真是为孩子着想,就不会不顾孩子意愿问都不问一下就过来声称要带他们走,他们要真愿意跟您走,就不会从家里跑出去,还受了伤,战谦对他们一直很好,我不知道你怎么就认为他教子不行,就算你们这样认为吧,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现在孩子已经没了妈妈,你还要剥夺他们享受父爱的权利?”
阮敏竹豁地站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嚣?我今天来跟你交易,你就以为自己真算根葱了?这会儿我好声好气跟你说是抬举你,孩子是我女儿生的,我真要带走他们,你真以为就凭你们能阻止得了?”
简未然不甘示弱:“既然如此,那您又何必来找我谈判?不就是因为没有胜算才来的吗?战谦是孩子的父亲,您只是外婆,说实在的,就是法律上,要谈抚养权,你们甘家那边都没有这个权利!”
阮敏竹气得浑身颤抖,控制不住也顾不上什么长辈风范,举起杯对着简未然的脸就是用力泼过去。
哗的一声。
一杯大红袍在简未然脸上开了花。
阮敏竹气得咬牙切齿:“牙尖嘴利不识抬举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在这里跟我谈权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着什么鬼胎,想利用我们甘家的孩子来讨好慕家巴着战谦是吧?你以为你能如愿?”
简未然抽过纸盒里的纸,把脸上的茶叶都擦掉,扯了扯唇:“如不如愿,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阮敏竹手机响起,她死死盯了简未然几秒,提起包气冲冲走了。
简未然又抽了好几张纸,擦拭脸上的水和茶叶。
接下她这杯水,不是简未然刚才防备不了,而是因为她是甘静怡的母亲,甘静怡借卵生子再离谱,两个孩子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最后还为此送了性命。
现在慕战谦要再娶,阮敏竹就气成这样,要让她知道,两个孩子都跟她女儿毫无血缘关系,指不定还会气得吐血。
自己的女儿为两个孩子送了命,最后孩子还不是自己女儿的,想想其实甘静怡也是最亏的一个……
——
整理好头发和衣服,起身离开茶室时,简未然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她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
服务员快跑过来:“您怎么了?”
简未然坐下去后那阵晕眩感便又消失了,她摆摆手重新起身:“我没事。”
“您脸色很差,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简未然回她笑:“谢谢你,我知道了。”
“您慢走。”
刚走两步,简未然想到兜里的验孕棒,她又顿住步扭头问:“你们这洗手间在哪?”
服务员指向左边的走道:“那边。”
“谢谢!”
到了洗手间,简未然把盒子里的东西拆出来,按照说明等了几分钟。
而后,那上面就明显地现出了两条红杠,一条深,一条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