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生在医院一般都有护士帮忙把病患的扣子解开。
因此这会儿在慕战谦这里,因为没经验,解扣子的动作迟缓。
慕战谦直接一只手把自己的衬衣撕开。
白医生原本还要惊叹一声他受伤还这么大力时,却被眼前的狰狞伤口给惊着了,好脾气的他忍不住都飙了:“这么重的伤,你都没找医生处理一下,你是不要命了吧?”
慕战谦看了眼楼上,虽然对山水居的隔音很自信,还是忍不住皱眉,“白叔你小点声。”
白医生不做声了,一门心思来检查他的伤势。
检查完胸口的,又看他左后脑上的撞伤。
一番检查,白医生脸色凝重起来:“战谦,去医院吧。”
“不行。”慕战谦直接拒绝,“白叔,这点撞伤,我相信你能医好,需要什么药物医疗器材我可以命人去置办,不能让外面人知道我受重伤。”
“你这伤可不只是皮外,还伤到里面的筋骨了,就算在医院都需要一段时间慢慢医治,你还要在家里治疗,很多医疗设备还有药物不是咱们想要就能全弄到家里来的。”白医生极力想说服他去医院,“榕城都知道你坠江的事,就算你现在住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我不在意舆论。”慕战谦顿了顿,眸底闪过杀气,“如果那些人知道我身负重伤久未痊愈,会对我不利。”
白医生似乎料到他想到了谁,问道:“你说的是慕振路家的那小子吧?你这一段不在榕城还不知道吧,慕云飞走旁门左道,和事业部的一个女职员套近乎,行巨额贿赂,已经收监了,那小子你比我清楚,他心是狠,可他能力不行,翻不起大浪来。”
慕战谦沉默不语。
若真是慕云飞,他岂会放在眼里,当初选他当接任者,就是知道慕云飞没有翻天的能耐,让他在这边做阵,自己再把慕门集团扩展到全球,主业到时候还是掌控在自己手上。
现在他怀疑的是有人在背后支持慕云飞,拿他和小叔当枪使,把他弄死,再把慕门吞了去。
而且这个人还知道他慕战谦的软肋。
在未查清这个慕后黑手究竟是谁前,他还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重伤在身,防无所防。
白医生看他紧抿着唇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话他没听进去,再次看向伤口:“那行吧,我今天先给你上药包扎下,明天去医院申请齐全,把东西带过来后再给你做缝合手术。”
弄了一阵,白医生皱眉,“还是不行啊,我带的药不够。”
慕战谦:“……”
叩叩叩,书房的门被敲响。
“谁?”慕战谦不耐烦地问。
“战谦,是我。”简未然柔柔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慕战谦迅速坐起来,用力过猛,刚刚清洗完还没上好药的伤口撕扯得他龇牙咧嘴。
白医生心领神会,迅速跑到窗边,从挂衣架上拉了件备用西装外套过来,帮慕战谦给穿上,遮住狰狞的伤口,以免吓到简未然。
一切弄妥后,慕战谦把左后脑的伤口也侧过去,这才让白医生去开门。
简未然走进来,那些浓愈的消毒水味和药味都没散。
白医生对她勉强露出笑:“未然你先在这里陪着战谦,我回医院再去弄些药过来,这个点也没人能送。”
“我让人去拿吧?”
“不用不用,他们不知道拿什么药,而且医院也不会随便给人拿药。”白医生说着,拉开书房的门走了。
简未然看向慕战谦。
他躺在沙发上,额上都渗着冷汗。
简未然心疼得眼眶再次泛起泪,走过去,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额上的冷汗。
慕战谦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泪眼,眸色温柔:“不是让你去睡,怎么又起来了?”
简未然不说话,抬手把眼泪拭掉,继续给他擦脸,又擦后颈的冷汗。
刚才她在楼上清清楚楚地闻到无数种药物成分,还有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极重的伤才会出现那种程度的味道,可慕战谦却什么都没跟她说。
她哪里放心得下,下楼来到书房门口便听到白医生和他在里面的谈话,这才敲门进来。
慕战谦担心她这样陪下去,迟早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搂着她的腰坐起来,“我们回主卧去。”
简未然轻轻按住他:“别乱动,白叔拿药去了,等他回来上好药再动,要累了你就在这里休息。”
慕战谦也舍不得松开她,轻搂着她的腰,又慢慢躺回去。
简未然拿了抱枕过来,正要托起他的头,慕战谦自己接过抱枕枕到自己脑后。
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简未然手指轻轻抚着他高挺的鼻梁,有些小委屈地问,“战谦,我为了从里面出来,改头换面,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慕战谦靠着她,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香的气息,嗓音有些疲乏:“瞎说。”
“我觉得你就是嫌弃我。”
慕战谦看着她扁起的红唇,喉间一干,压下渴望:“很抱歉,回来迟让你担心了,往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简未然伸手就抱紧他的脖子,眼泪便又滚了出来:“我确实是担心你,可错不在你,是我连累了你,战谦,对不起,是我外公他……他一时听信了慕云飞的话,他在牛奶里放了那些东西,这些事怪我,都怪我……”
“我都知道。”慕战谦抬起手在她背上轻拍着安抚她,“不怪你,我很庆幸那杯牛奶是我喝而不是你,要不然,我才真的会发疯。”
简未然哭得更止不住,“我们的孩子……我害死了他,战谦,是我害了他……”
提到孩子,慕战谦沉默下来。
得知简未然跳进江里,到医院后孩子没了,慕战谦当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似被利刀给挖去了一大块,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一直到现在再听到,那丝丝钝痛依然缠绕在心间,无处遣散。
书房里一时间静得只有简未然抑止不住的哭泣。
许久后,慕战谦轻轻抚了把脸,回抱住她,嗓音有些哑:“他不会怪你,等这一切都过去,我们再让他回来,到时候我们加倍地补偿给他,我们俩一起补偿。”
那么多事情发生后,简未然都一滴眼泪没有,痛到极致她也始终哭不出来。
现在慕战谦回来,她潜意识在心里建筑起来的城墙都顷刻倒塌,只有在他面前,她不由自主地就变得异常的脆弱,那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慕战谦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不容易,俯首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一颗接一颗。
血从他西装里面渗出来。
简未然抱着他的手都一阵粘稠,之前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
她退开去,举起自己的手,看到满手的血。
慕战谦也发现了,连忙拉过一旁刚才她给他擦过冷汗的毛巾,匆匆把她手上的血擦干净,沉着地解释,“一点小伤,你别担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好。”
简未然只是盯着那些血,惊恐得哭叫出声,“不,不要,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慕战谦伸手把她收进怀里:“很快会好,白叔去拿药了,拿上了药就好了,未然不哭,求你别再让我心疼。”
白医生取了药回来,脸色不太好。
慕战谦看出他回了趟医院应该遇到什么难处,他猜可能跟自己的伤有关,不想让简未然更担心,他对白医生使了个眼色。
白医生点点头,上前一步,对哭得嘶声哑气的简未然轻声劝抚:“未然,你先出去,我给战谦上药,他这伤不能再耽搁了。”
简未然出去前,慕战谦让白医生给她拿了几片镇定剂,看着她服下才让王管家来扶她回主卧。
慕战谦的意思,王管家不敢忤逆,虽然不明白这认不得的女人是何方神圣,还是按着他的话,扶简未然上楼。
走到楼梯,简未然强忍住镇定剂引起的强烈困意,轻轻推开王管家,低哑道:“王管家,你去休息吧,我待会自己回主卧。”
“先生让我送您上去,还是让我送您吧。”
“不用了,你回房去。”简未然坚持。
看慕战谦与她特别亲密,王管家也不好强要求她,点点头下楼梯去了。
简未然努力撑住意识,到楼下直接端起泡了茶叶的茶壶,把上面的水滤出来,而后把泡着茶叶的浓茶一气儿喝下去小半壶,那药效顿时就减轻许多,她意识也恢复起来。
到书房边,她听到白医生的声音:“……好几家医院我都找认识的人问了,全部都说没有,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这么偌大的榕城,怎么可能一下子缺药缺到这般地步,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慕战谦声音很冷:“看来,是有人已经得知我回来且身负重伤的消息,知道我伤势严重,必须得白叔你说的特效药,才故意抢先一步把这药全给统收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垄断药品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战谦你先别急,我已经放出消息去,在榕城和邻市几个城市的医院去找了,明天天亮以前,应该能收回一些来。”
听到他们的话,简未然心间都不由得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