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在乔兰心怀里,怔怔。
明明是陌生的人,她却莫名有种心暖到想哭的感觉。
鼻头一阵阵泛酸,眼眶便毫无征兆地红了。
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手,主动抱住了乔兰心。
——
慕战谦从医院出来,看到被乔兰心抱着的简未然,愣了愣,没多问什么。
大步过来,谢过甘继深和乔兰心照顾简未然,抱起她回车上,跟他们道别。
从后视镜里,简未然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乔兰心。
心里头各种交织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却又似有种熟悉感。
慕战谦俯首垂眼,看着她怔忡的样子,抬起手,柔情地把她脸颊边几缕长发勾到耳后。
简未然收起心中难以言明的复杂思绪,扭头看向他:“去医院,又挨骂了吧?”
慕战谦勾了勾唇,没说话,伸手把她搂了搂,“刚做了噩梦别想太多。”
刚才,乔兰心简单把事情跟他说了。
简未然在车里睡着,做恶梦,又加上在车里憋了会儿,有些不舒服,乔兰心从医院出来撞见,过去安抚照顾了一番。
甘文天让傅司机给两人在北城安排了住处,慕战谦没去住,带着简未然去了酒店。
——
车去无痕。
乔兰心还站在原地,双眼含泪久久地盯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胸腔里像被无数的气涌给堵塞,胀痛得像要爆炸。
她认出来了。
那是她的女儿。
明明近在眼前,她却没脸去认。
这么多年,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年,那两块半玉,一块她自己留了下来,一块给了好友简素云。
简未然,姓简,她姓简。
是简素云下海来救了孩子吗?一定是的,要不然,那块玉不可能在简未然脖子上挂着。
可简未然说那块半玉是慕战谦送她的,这些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兰心脑子里杂乱不已,不过她清楚这些感情之中更多的是狂喜,她的女儿还活着。
她这辈子最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事,便是带着还不到一岁的她跳了海,让她跟着自己吃尽苦头。
这么多年她生不如死,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不愿面对现实。
腰上一暖,甘继深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看你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吃点药,好好休息一晚,等会我给爸妈打个电话就行。”
乔兰心默了几秒,抬起手,缓缓把他落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甘继深眼眸微深。
乔兰心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淡漠:“我好了,不用再吃你那些药。”
“别逞能。”甘继深伸手就要握她的手腕。
乔兰心把他甩开,深吸一口气,“甘继深,你还要用那些药绑我绑到什么时候?”
甘继深猛地用力强握住她的手臂,忍不住激动出声:“你今天怎么了?是因为战谦带来的那个孩子?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小年纪不知耻辱染指有妇之夫,把两家搅得不成样,我真不知道你在心疼她些什么!”
“你胡说什么?你根本不了解她,她没有坏心眼!”听到他信口批判简未然,乔兰心急红了眼低吼,“静怡的死,与其一直追究慕家,也不想想她自己是怎样强要的这桩婚姻,那时候未然才多大,战谦那么大个男人能被她算计了去?那时候的事,我们谁都不知情,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
这么多年以来,乔兰心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这么大声过,这也是她第一次正面跟他作对,甘继深不由得眉头深锁,不曾说上一句话。
半晌,他抬起手压了压,“好,我的错,我们不该再你讨论这件事。”
乔兰心也逐渐冷静下来,她还要面对的事情很多,现在的确不是该激动的时候。
甘继深过来拉她,“我们回去。”
乔兰心松开他的手,转头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拉开车门后,她回过头,看着亦步亦趋紧跟在身后两鬓都已斑白的男人:“继深,这么多年,你的良心安过吗?”
甘继深步子都一颤。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怀疑,那么此刻他不由得有了几分确信,她似乎真的已经忆起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沉着脸:“兰心,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乔兰心没再说什么,冷笑了声,拉开车门坐进去,也没等他上车,一踩油门走了。
——
回到家,乔兰心不在,秀婶说她根本没回来。
甘继深打她电话,也是关机。
他努力压制了又压制,才没有到处打电话去找。
门响,他豁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进来的不是乔兰心,却是一身风尘仆仆提着行李箱的甘影。
“爸,爷爷呢?他怎么样了?你怎么没在医院?”在家里看到甘继深,甘影有些意外。
“我刚从医院回来。”
“哦,那你休息吧,我洗过澡就去医院。”甘影准备回房,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按下接听,小声,“对,凌南生……”
从凌芷宜那里听说凌南生和简未然的关系后,甘影就在找人查简未然更多的事情,她想要弄到更多的丑闻把这个女人一次打入深渊,在慕战谦的人生里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甘继深刚好听到‘凌南生’三个字,蓦地抬头,看向甘影房间的目光变得锐利。
……
洗过澡,甘影一出来,被门口杵立的甘继深吓了一跳:“爸,你站在我门口干嘛?”
甘继深目光森冷:“你怎么会知道凌南生?”
甘影心虚地撇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么会认识凌南生?”
甘影也急了:“跟爸无关。”
甘继深重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回答我,你怎么会知道凌南生?你查他做什么?”
用力之大,甘影感觉自己胳臂都一痛,皱眉低嚷:“都说了跟爸爸你没关系!”
“说!”
甘影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就算平时甘继深不发火,她也一向都怵他,这样一凶,她更心惶,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凌南生是那个女人的爸爸,慕战谦要再娶的女人是他姐夫的女儿,是他的侄女,我要把他们的这些丑闻都查清楚,让那个女人被慕家狼狈地扫地出门!”
甘继深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死死盯着她:“那个女人?战谦要娶的女人,是凌南生的女儿?!”
甘继深脸色骤然骇变,一下子松开了她的手臂,双腿发软,一下子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难怪,难怪了,甘继深看到乔兰心抱着的那个女孩时,觉得眉眼那般的熟悉。
那个女孩,就是凌南生和乔兰心当年的女儿?
可那个孩子,不是已经死在海里了吗?
她怎么会还活着?
还成了慕战谦再娶的妻子?
“爸,爸,你怎么了?!”甘影看到大山一般的父亲突然颓然地往后倒去,吓得放声大叫……
——
简未然在酒店醒来时,自己正被慕战谦紧搂着。
动也动不了,转过头,看到慕战谦依然沉睡的脸。
慕战谦光着宽肩,只穿了条纯黑底-裤,简未然也一样,昨晚被他扒得只剩下打底T恤,他一条修长的腿还轧在她身上。
简未然从他身下爬出来,慕战谦难得的睡得很沉,没有醒。
她还没洗漱完,听到卧室里的响动,探头去看。
男人已经换好白衬衣黑长裤,还没有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有些凌乱,倒添了几分少年郎的飘逸阳光。
简未然不由得一边刷牙一边偷瞟,本来想一直盯着看,还是脸皮太薄。
慕战谦在挽袖子:“我去做早餐,你洗完出来吃。”
酒店豪华套房是配有独立厨房,但一般用的人极少。
简未然惊讶,漱掉嘴里的水:“做早餐?”
“嗯。”
“出去吃就可以了。”简未然不想太麻烦。
“不是说孕妇嘴刁?”
一句话,简未然脸红了。
凌晨回酒店,她饿了,他给打了份宵夜,简未然吃完吐了好几趟,把他折腾得够呛,她怪不好意思地就说了一句:“没法子,我也不知道怀了孕嘴会这么刁。”
没成想,他还给记下了。
——
简未然换好衣服出去,餐桌上还真摆好了两份早餐。
鲜汤面,烤吐司,糖心鸡蛋,温牛奶等。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酒店打的电话,让他们把这么些食材都给备好送了过来。
简未然吃了小半碗面,抬起头看他:“凌晨你在医院,甘家肯定又责难你了?”
本来他出来就想问的,后来因为自己做了恶梦又差点憋晕在车里,而慕战谦当时心疼她,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慕战谦抬眸看她,拿过餐巾纸伸手过来把她嘴角的面汤轻柔地擦了擦,漫不经心的语气,“事情已经解决了。”
简未然看他说得轻松,心里有些酸疼:“你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吧?都是因为我和孩子……”
慕战谦还握着餐巾布的手指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淡笑:“午后回榕城,我去处理点工作上的事,午餐我会让人送过来,无聊就在附近逛逛,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我一点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