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简未然醒过来,王管家在旁边陪着。
见她醒来,告诉她慕战谦要亲亲自去给她买早餐,老太太回山水居送孩子们去学校了。
昨天医生开了单子让简未然做检查。
王管家拿起单子陪她去。
做B超经过重症病房区,听到两个护士偶尔提到甘影的名字,简未然驻足。
“你不知道她那张脸都毁成什么样了,至少得削掉一半,医生的说法是以后就算整容填上,那脸也肯定惨不忍睹,昨天醒过来后非闹着要回北城,说咱们这儿的医术不行,要回北城去治……”
王管家听着也渗得慌,“太太,我们去做B超吧。”
简未然点头,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到b超室,王管家去交单排队,简未然在外面走廊上等待。
简未然脑子里很乱,她想到乔兰心这段时间送来的礼物,还有在北城时她对自己的无微不至。
如果真是在给甘影赎罪,证明甘影在她心目中不只是继女,而是早把她当成亲女儿般。
现在知道甘影毁容了,那她会作何感想。
刚才护士的话再次在耳旁浮现,简未然感觉到身子都一阵发寒。
她不由得用双手抱住自己。
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慕战谦,刚要扭过头,肩上落下一件沉重的风衣。
一道高大的阴影对着自己罩下来。
她抬眸对上的却是沈烨的脸。
简未然一怔,下意识往后退,伸手就去推开他的衣服。
沈烨眉头深锁,强行把风衣按到她肩上,“这里冷气足,你穿太少了。”
“用不着你管!”简未然强行推开他,又用力把他的外套扯下来。
可能用力过度,她眼前都一黑。
沈烨顺势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简未然反应过来,更加挣扎得厉害。
旁边一阵脚步声响起。
简未然听着声音回头,看到慕振海背着手正站在不远处,冷着张脸看着这里。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静默下来。
简未然没想到,慕振海会看到这一幕。
她张嘴便解释:“爸……”
可又不知如何说起,沈烨已经放开她,她如果再强要解释些什么,反而更像是作贼心虚。
慕振海寒着脸看看沈烨,又看向简未然:“不是做检查,在这里做什么?”
简未然正白着脸,身后响起慕战谦低沉的嗓音:“进去做B超。”
她蓦地回头,看到慕战谦,一颗吊着的心都情不自禁地回落。
慕振海看到慕战谦,脸色更沉了几分,冷着声音:“姓甘的那丫头什么情况?”
“在等北城的专家过来会诊。”慕战谦走过来,牵过简未然的手,淡眸扫了眼沈烨,“来了?”
那语气,就像是慕战谦他把沈烨叫来的。
沈烨看着他牵着简未然的手,脸色有些僵。
怀里隐约还有着简未然刚才还在的气息,搂着她的那一瞬,他当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曾经的青葱岁月。
然而这样的回忆,却眨眼即逝。
转眼她已是他怀里的人。
他心口莫名地泛起浓浓的酸。
简未然高一,他认识她。
半年后,她成为他的女朋友。
后来,她又成为他的妻。
五年后,两人办理离婚。
曾经在一起的八年,转眼成空。
这个曾经与他相约厮守一生的女人,而今往后余生,再也不是他沈烨最亲近的那个人。
如今他用尽了一切想把她找回来,却发现,所有的机会都被他慕战谦堵死了。
沈烨也没想到,在和他离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简未然就成了他的妻子,并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一段时间他常在想,如果简未然没有走得那么绝然,也许,他都不会如此不甘。
慕战谦突然这样问沈烨,简未然明白他是为了不让慕振海起疑心。
可如果沈烨不跟他配合,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正当她的心再度提起来时,沈烨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慕振海神色明显缓和了些,不过语气依然冷淡:“没事你叫他来做什么?”
沈烨和凌芷宜的事,已经闹得慕家所有人都知情。
慕振海对沈烨的感觉,谈不上有多好。
慕战谦扶过简未然,“他在医院,我正好有点事问他,就叫他过来一趟。”
慕振海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让简未然赶紧进去做检查,别让医生等久了。
王管家陪着简未然进去。
慕战谦看向沈烨:“你跟我出来一趟。”
沈烨目光越过王管家,落到垂眸的简未然脸上,喉间莫名酸涩,身侧的拳头紧握了握,转身跟上慕战谦走了。
——
抽烟区。
慕战谦自顾自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和芷宜之间又在闹什么?”
沈烨盯着他掩映在淡青色烟雾中的脸,心头一阵恨意翻涌。
他再也控制不住,握起拳对着慕战谦就挥过去。
然而,拳头还未挨到他的脸,他手腕已经被慕战谦牢牢钳制住。
沈烨甩开他,又要挥拳。
慕战谦眯眸,握过他的手腕就往他背后一剪。
沈烨痛得大叫:“慕战谦你个禽兽!那两个野种是什么时候怀上的?我饶不了你们!”
如果不是知道他两个孩子是简未然的,都不会激得他那么快和凌芷宜闹翻,从湘城回到榕城,来这里,他就是要找慕战谦决一生死。
他永远忘不了凌芷宜告诉他,她舅舅两个孩子是简未然的时,那表情有多么狠毒和得意。
沈烨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顶了五年的绿帽子,自己竟浑然不知。
慕战谦嘴里叼着烟,轻松把他甩开,取下唇里的烟掸了掸:“六年前,你对自己的妻子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来质问别人孩子是怎么有的,不觉得可笑?”
慕战谦把烟蒂踩灭,扬长而去。
沈烨僵在那里,浑身如坠冰窖,骨髓深处都透着寒。
六年前,六年前……
六年前,他曾经亲手把简未然送上那台手术台。
那两个孩子,才是简未然的?
怎么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说,是他亲手让自己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有了孩子。
天意为何如此弄人?
沈烨想哭,却发现眼里没有泪,心里一阵酸又一阵涩。
他能怨谁?
说到底,原来,一切都是他当年犯下的错。
也许,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注定,简未然这辈子都不会再是他的了……
——
简未然做完B超出来,慕战谦和慕振海等在门口。
没有再看到沈烨,简未然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边要继续做检查,慕战谦让王管家送慕振海回病房去。
白医生的建议,慕振海还得在医院住上几天。
剩下的检查,慕战谦陪着简未然。
简未然知道刚才慕战谦和沈烨去聊了一会,至于聊了什么她不会傻到去问慕战谦。
“甘家的人来了吗?”看他一直不说话,简未然找了个话题。
“嗯。”
“听说叫了北城的专家医生,甘影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你关心她?关心她自己去看。”
简未然:“……”
从他这会儿语气里她感觉出来,刚才自己和沈烨撞见被他看到,虽然当时他在慕振海面前帮自己圆谎,可其实他还是记在心里了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B超室门口,当时有点头晕,才不小心撞到一起了。”她小声解释。
慕战谦睨她一眼:“我又没说你什么。”
“……”
做完检查,简未然去看了眼慕振海,慕战谦带她回山水居。
——
急诊室。
甘继深和乔兰心第一个到。
北城请的专家团队也已经从北城出发,正在来榕城的航班上。
甘继深和乔兰心夫妻俩现在正在听医生说甘影的情况,医生告诉他们,得马上手术把裂坏的骨头全部清除,脸部会出现几处大凹陷,但只有这样,才能把病情控制住,要不然,骨头坏死在里面后果会不堪设想。
听说脸会彻底毁掉,甘影死活不肯同意手术,
在急诊室里闹得不可开交,拿着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胸口寻死觅活。
乔兰心在旁边劝了半天未果,为难地看向医生:“不能保守治疗,或者手术的同时做整形手术?”
医生摇头:“现在情况很棘手,几处骨头都已经碎裂,不可能让其恢复,如果同时进行整形手术,时间太漫长,人的体能方面根本吃不消,而且就算整形,这脸恐怕……她现在已经开始低烧,等烧到一定程度,会更加加高手术难度。”
甘继深看着哭闹不止的甘影,眉头紧锁:“我女儿的事,不需要你们负责,等北城的医生到了再说。”
医生脸色冷了,甘继深这话明显是不信任他们的医术。
没有医生听到这种话会高兴,他一甩袖:“既然如此,你们继续等你们的。”
“爸,我不要这些庸医,我不要切脸,让何叔叔来,何叔叔来我才手术!”甘影脸被包着,看不到人,听到甘继深的声音忙嘶声大叫。
甘继深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你何叔叔已经在来榕城的飞机上,到了马上给你做手术,爸不会让你的脸毁掉。”
一个多小时后,北城的何医生带着好几位这方面的资深专家赶到。
会诊后,得出的结论和榕城刚才那位骨科专家一致,必须先清除已经损毁的骨头,等这些重伤痊愈后,再谈整形的事。
听到结论,甘继深脸色一度黑得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