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芷宜一把拽住他:“怎么?听不下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甘心了是吧?可我偏就不让你如愿,这辈子,我就要你一直看着她,还要亲口喊她舅妈,你让我不好过,那好,大家都一起别想好过!”
沈烨猛地一把反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它的手腕捏断,他眸底燃着吃人般的火焰:“凌芷宜,你最好别逼我!”
凌芷宜顾不上手腕的痛,迎着他阴森的目光,冷笑:“我就逼你了,你想怎么样?杀了我?你敢吗?”
沈烨死死盯着她,五官都在一阵阵收缩,“我特么真后悔认识了你!”
他猛地甩开她,不再回宅子,而是往院子的大门口走去。
“沈烨,你去哪?”凌芷宜快步追上去。
“滚开!”沈烨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凌芷宜手都被他拍红,踉跄几步,又快步追上去:“你回来!不许走,沈烨,你给我站住!”
沈烨上车,刚刚启动车子,凌芷宜突然扑过来。
他刹车不住,就听到凌芷宜惨收一声,从车子旁边摔到地上。
沈烨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便再没了声息,他脸上血色都褪尽,停下车,跑过去。
凌芷宜躺在地上,浅绯色的裤子都被血染红。
大门口女人的惨叫声惊得宅子里的人都迅速跑出去。
简未然他们在客厅,出去得最快,当看到凌芷宜身下涌出的血时,她下意识想到上次自己差点流产的情景,当时她还只是小出血,远没有凌芷宜此刻恐怖。
这样子,只怕肚子里的孩子是凶多吉少了……
“芷宜!芷宜,你醒醒!”沈烨还在急促地喊着,凌南生大步过去,“我去开车,你把她抱起来,去医院!”
沈烨这才醒过神,连忙把凌芷宜抱起来,“好,好。”
——
到医院,凌芷宜直接被送进手术室。
医生进去前告诉凌南生和沈烨:“情况严重,孩子不可能还保得住,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沈烨垂下眸,面色一度沉冷到冰点。
他确实是没想过要凌芷宜生下自己的孩子,可他也没想过这个孩子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失去。
嘭。
他额上挨了重重一拳。
力道之大,让沈烨一连往后退了好几大步,伸出手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紧接着,凌南生又是一拳对着他的脑袋揍过来。
沈烨没有躲,直直立在那里任那拳头再次落在自己的脸上。
很快,有血丝从他嘴角渗出。
凌南生猩红着双眼狠狠盯着他,咬牙怒吼:“滚!给我滚!从今天开始,我女儿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敢再出现在她面前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慕战谦和简未然刚才是亲眼看到凌芷宜被他的车子带得摔到地上,又血肉模糊的画面,慕战谦沉着脸,一语未发,简未然与他站在一起,对于那边的打人事件,也是冷眼旁观。
“滚啊!”看到沈烨还站在那里,凌南生再次怒吼。
沈烨没动,拭了把嘴角的血,嗓音有些哑:“我会走,等芷宜从手术室里出来,我马上就走。”
凌南生又要揍他,慕战谦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姐夫,等芷宜出来再说!”
邹林玉很快也赶了过来,慕振海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她过来便急问凌芷宜的情况,凌芷宜是自己女儿唯一的孩子,她要再出什么事,日后去那边见了纯仪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何况,凌芷宜还是在老宅出的事。
——
几个小时后,手术才结束。
医生疲累地出来,“孩子没了,做了清宫手术,病人子宫壁薄,这次手术子宫受损严重,往后要想再怀孕还得看以后的恢复程度,好好休养吧。”
一番话,邹林玉差点没晕过去。
简未然及时扶住了她。
旁边沈烨也是双腿都一阵发软,凌南生更是直接顺着墙根就滑了下去。
他答应过慕纯仪,这辈子会视凌芷宜如自己的命,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现在她却往后连怀孕的机会都变得渺茫,他一时根本都接受不了。
凌芷宜被推出来,脸色白得像纸,人还在昏迷中。
慕战谦去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邹林玉第一个跑过去,一把握起凌芷宜的手,眼里就连连滚出无数愧疚的泪水。
当初慕振海就说过沈烨这个人不可靠,让她一定帮凌芷宜好好把住关,可凌芷宜哪听得进她的话,她管不了就任他们去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怎么都要阻止才对。
看到从手术室里出来颓然无力的凌芷宜,凌南生觉得心口都一阵阵抽痛,他猛地站起来,又一次紧揪住沈烨的衣领,握起拳就再次揍向他的脸。
沈烨刚刚才被他打过一顿,现在脸和额都是肿的,这么几拳下来,他半边脸上都是血。
慕战谦过来,一把拉开他,沉声厉喝:“够了!你就是把他打死,芷宜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再回来!”
“要不是你,我女儿不会变成这样!沈烨,你就是个刽子手!”凌南生激动异常,挣开慕战谦的手就要再凑向沈烨。
慕战谦拦住他,狠瞪向沈烨:“你还不快走?!”
沈烨知道,慕战谦不是为他着想,而是替凌南生和凌芷宜着想,他们父女俩现在不会想见到他。
沈烨冷冷看了慕战谦一眼,抹了把嘴角的血,转过身离开。
经过简未然身边,他脚步停顿下来。
简未然看也没看他,迈步往慕战谦身边走去,柔声对慕战谦道:“我们去看看芷宜。”
沈烨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那里柔声细语的样子,脸上刚才都察觉不到的伤仿佛一下子戳到了五脏六腑,痛到无形。
——
凌芷宜送到医院急救时,医生就给她做了检查,并告诉出血厉害,估计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时,她当时眼泪就涌了出来。
可到他们送她进手术室时,她便没了眼泪。
想到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和沈烨的分分合合,他一次次说得冷酷到残忍的话语,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这就像是天意,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知道她这样死缠着他都不会幸福,所以才把这个孩子给收走了。
她依然难受,却已经再没有之前想到要打掉孩子时那么痛。
医生们准备着手术,她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
再醒过来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没有拉窗帘,医院附近远远近近的霓虹灯光照进来,凌芷宜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痛苦而又心酸的梦。
纵然醒了,却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挖心挖肺的疼痛。
她掀起被子,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
隔着病号服其实看不到什么,她抬手,抚了抚,曾经那里已经有一点凸起的地方,也恢复了平坦,仿佛那里什么都不曾存在过。
而动过手术的地方,此刻更是如撕扯般的疼痛。
她揪着被子,忍不住痛哭出声。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沈烨提着好些盒补品进来,他的半边脸又青又肿,那是被凌南生凑过的地方。
他看着病床上从被子里传出来的痛苦嘶哭,没有任何表情。
走过去,他把补品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语气平静:“现在这样也挺好,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世上,现在他自己走了,也省得将来成为你的负累。”
凌芷宜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掀开被子,睚眦欲裂地瞪着他,抓过一旁的枕头水果就向他砸过去:“浑蛋,你说的是人话吗?一条人命啊,他昨天还在我肚子里好好的,今天就这么没了,你怎么可以跟没事人一样?”
沈烨任由那些东西砸到自己身上,而后又落地,他淡淡地看着她,“生下来,他也不会幸福。”
“你给我住嘴!你没资格说这些话!”凌芷宜大吼,“你听好了沈烨,我绝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
“那就恨着吧,你不一直都恨着我?哦,你不仅恨我,还恨未然,你要看不惯她嫁进你们慕家,就去努力拆散他们吧,真拆得你舅舅不要她了,也算是帮我争取到一个挽回她的机会,你猜得没错,我确实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跟她离婚,这样,也不会给你舅舅可趁之机。”
“我杀了你!杀了你——”凌芷宜恨极痛极,下床就要扑向他。
奈何她才做完小产,身子还羸弱得很,脚才一沾地人就栽倒在地上。
沈烨也不扶她,居高临下地冷声:“你要杀,尽管杀好了,我把她弄丢后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死对现在的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凌芷宜看着他那幅自我放弃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沈烨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往外走去。
凌芷宜哭着咬牙:“你想挽回她是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我要看着她和我舅舅天长地久,让你这辈子都活在懊恼中,永远都再得不到她!”
沈烨脚步滞了几秒,再次绝然离开。
——
因为凌芷宜的事,慕战谦简未然在医院待到半夜,回到山水居已经很晚,隔天早上慕战谦去公司时,简未然还睡得很沉。
他让陈婶她们别叫她,等她自己睡醒了再给她准备吃的。
简未然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看时间已是快十点。
她起床下楼,看到陈婶正一脸紧张地将几本新杂志报刊快速收起,往别墅外面走去。
“陈婶,那是什么?”简未然好奇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