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深恨恨瞅她一眼,重新拾起勺子吃粥。
这次总算没出什么状况了。
一直到他吃完整碗,简未然双臂环抱靠在椅背上,淡漠地看着他:“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感情对你来说,也是可以拿来玩的吧?你想要一个对你有用的女人,就去追她?难道只有这样的合作才会让你有安全感吗?”
夏至深握着勺子的手一僵,随即对她魅惑一笑:“你看出来了?你一直没说我还以为你都不知道呢,你也真是的,早看出来早怎么不说?害得刚才你突然进来让我吃饭,我还以为你被我打动了,因为心疼我就答应跟我去吉琶玛帮我做事,心里还着实高兴了一把。”
简未然冷笑:“夏至深,有没有女人跟你说过,你很可恶?”
夏至深眯眸思考,而后咧嘴笑,“到目前为止当面说的就你一个。”
“我不会去吉琶玛。”简未然站起身,“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你是因为我用感情欺骗你所以生气不肯跟我走吗?那我以后换个方式啊,我不要你的心了,我们精诚合作,不谈私情,只谈公事。”
“晚了!”
“你去哪?我饭还没吃完!”
简未然头也没回拉开门径直走了。
程翡看她进了电梯,才从另一侧走道走出来,回病房。
夏至深椅靠在床头,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上餐桌还摆得好好的,也没见怎么动。
程翡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事情并不顺利,他忍不住提议:“要不,我把到任日期加到合同里,去找她用乔南的名字把合同签了?”
夏至深抬起眸,冷沉沉地看着他,“你想怎么让她签?”
他这样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心里莫名地泛寒,话既出口,程翡没有退缩:“按以前我们对付狡猾对手的方式,既然她来虚的我们就来狠的,她两个孩子现在在旧金山,身边没带多少人,现在慕战谦重伤在身,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咱们要不这个时候下手,等他完全康复再重新拿下慕门,事情的难度会增加。”
夏至深默了几秒,重新恢复一惯慵懒的神色,“不急,这个女人不是我们耍狠就会屈服的对手。”
那样,只会把她逼得离他越来越远。
现在还能保持平静的表面,她念及的不过是他还没对她大恶不赦过。
程翡看着他,欲言又止。
夏至深不耐烦:“想说什么直说,你知道我最烦不痛快。”
程翡小心地抬眸看他,“您该不会是对乔小姐心软,所以这次才会在榕城待这么长时间……”
夏至深眸底冷意更甚,“我为什么对一个有夫之妇心软?我发现你最近脑子很不够用,你说,是不是你出了什么状况?”
程翡迅速垂下头:“抱歉,是我想多了。”
“上次在绑匪那里,我试过慕战谦的身手,他身上的伤没你想象的重,旧金山那边的人我已经派人试过了,他派去的人不多,可个个顶尖高手,我们要多派人手过去,会惹人眼目,慕振路那边他也一直派冷恺在盯着,看似他在家里养伤,股东会的事他一刻都没松卸过,我们现在出手,占不了什么优势,反而会把乔南越推越远,她若不是甘心情愿,就算把她弄走,也对我们起不了什么作用。”
程翡再次羞愧地颌首点头:“对不起,是我设想不周全。”
夏至深眸色柔和了些,语重心长,“这次咱们要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跟以前的项目不同,你别想得太简单。”
“我知道了。”
“去看看简老太太,按徐博士的意思,这段时间也该有起色了。”
“是!”
程翡拉开门走出去。
夏至深重新靠向枕头,窗外,碧空如洗,一片云都没有,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刚才那番理由也就唬得了程翡,也许连程翡都没唬到,程翡有可能只是看他动怒才附和下来。
夏至深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事情越拖只会对他越不利,可他不愿意亲手结束眼前平静的表面,他还可以跟她耍耍赖玩玩小心眼,可如果把这层表皮撕开,正式对立,只怕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看到她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一面,哪怕是假装的都不可能。
以前他最恨的就是夏围书,他一直怀疑自己父亲双腿被截有夏围书的功劳,可那人狡猾得很,把当年的一切都抹灭得干干净净,曾经救治过父亲的主治医生都莫名坠楼死了,夏至深费了很多心思,都没有找到当年的一丝破绽。
现在夏至深想到夏围书所做的事,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性丧失。
和季环大半辈子夫妻,同床共枕多年,他依然可以把她当成个工具来利用,就因为想和夏至深斗,他连她死的权利都要剥夺,宁愿看她活活受病痛折磨,都要拖着她一口气。
夏至深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得到了乔南,他对她一定下不了这么狠的心,只要乔南跟了他,项目他可以另外找人去找,却不会让乔南活得像季环一样,一辈子都只是个赚钱的机器。
夏至深不由得有些怔忡。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过一个没心没肺的已婚妇女,他要也只是要她的三年合同,帮他到吉琶玛打个大胜仗,怎么可能真要她的人。
他干干净净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收一个有无之妇,还得费力去抢,这种明知亏本的生意他绝对不会做。
甩甩头,他起身,拆下手上包扎的假象。
把病号服换下,套上衬衣西裤,自己又把手肘包扎好,出病房去简素云那边。
——
出了医院,还没上车,手机响了,简未然一看是外公的号码,连忙接听。
“乔小姐,我女儿刚才手动了一下,医生说这是个恢复意识的征兆,只要手动了,再坚持治疗,很多希望就会醒过来。”是外婆打来的,她在电话那头激动兴奋得几乎语不成调。
简未然握着车门把的手都一下子崩得死紧:“真的吗?我妈手真的动了?”
“是啊,动了,刚才我喊她,她手又动了一下呢,你要有时间可以到医院来看啊,医生说这种情况下就是要多跟她说话,刚才我和老头子喊她,她手指都会动一动,像是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呢。”
“我现在就过来!”
简未然兴冲冲往医院里跑回去,边跑还不忘给慕战谦打电话报喜:“战谦,我妈好像有点意识了。”
慕战谦听出她在跑,一猜便是正去往医院,不由低笑出声:“你慢点,别激动,白叔要过来给我换药,换好我再过去找你。”
“没关系,你先养伤要紧,股东会马上要开了,你不能再让伤口出意外,白叔都说了这段时间你在家里静养会好得快,我妈这边你先不用管,外婆只是跟我说我妈只是手指动了一下,只是征兆,要醒过来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去陪她一会儿晚上再回去。”
“嗯。”慕战谦没多说什么。
简未然进电梯,手机信号断了就没再和他通话。
到简素云住的套房,卧室里来了很多人。
有医院的医生,一直负责理疗的小许和护士,外公外婆这会儿也没换班,全部都在。
“我妈醒了吗?”简未然快步进去,几步就跑到病床边,握起简素云的手。
“她手刚才在动,一直在动……”外婆激动得抑止不住,声音都在颤抖。
简未然俯身下去,将嘴凑到简素云耳边,一遍一遍地喊妈。
终于,她清楚地感觉到简素云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微微拨动了一下。
“动了!真的动了!”简未然忍不住热泪盈眶,一下子紧握住简素云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妈你终于听得到了……”
医生得到消息,就已经过来给简素云做过祥细检查,他告诉他们家属,“患者想醒过来的意识比前一段时间强了许多,之前手术把她脑里的淤积缓解了不少,现在手部有了轻微活动,证明患者脑神经正在恢复中,这确实是个好的迹象,不过你们得有心理准备,因为她这种状况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也不能保证多长时间内她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神经活动出现。”
简未然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明白,也有心理准备,谢谢您!”
外公外婆去送医生和护士。
简未然趴在床边,伸手抚简素云的额头,又笑又哭地柔声:“妈,你一定要醒过来,以前我欠你的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补偿给你,我一定对你好,所以你必须醒过来听到没有?”
夏至深来的时候就听到简未然的抽泣声,他让外公外婆都去休息,自己迈步往卧室走去。
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伏坐在床边,一边帮简素云整理着头发,一边轻轻柔柔地在跟她说话。
原本准备打招呼的,他不由得噤收了声,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资料他查得很清楚。
简素云是她的养母,患有间歇性精神失常症,据他派去南川的人查到的消息,乔南儿时因为这个养母没少糟罪,犯病的时候对这个养女轻则踢踹上身,重则棍棒相加,好几次乔南被犯病的简素云推进河里差点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