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傍晚还有很长时间,我便和赵温邺闲聊起来。
“你为什么出现在御花园里?”
“我来找你啊。”他还真是油嘴滑舌,不过我不吃这一套。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我打断了他。
“我们还是做一下打算吧。”他好像早有打算,所以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你以前看过烟火吗?”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准确的说,我没有看过。
“我见过战争的硝烟,那也算得上是烟火吧。”我和他都陷入了沉思。
我和阿娘生活在那个乡村里,从小到大,我们似乎都没有安稳的生活过,西境和中原有过无数次战争,每一次最受苦的就是我们那些平民。
离我们村庄不远的地方是一个战场,每次发生战争的时候,我甚至都能看见硝烟升起。那时阿娘还在,我问阿娘“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是真的存在吗。阿娘没有摇头,我猜是存在的,我能想象得到,因为有时候会有些受伤的军人路过我们这里。
我曾见过一次。
那时临近深秋,阿娘让我去集市上卖布匹,她要给我做过冬的衣服。
那是个少年,他浑身都是伤痕,他就躺在去我家的路上。他穿着战甲,右手里还拿着一把刀,拿着刀的右手臂还流着血。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敢向前,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会伤害阿娘和我。
他的脸上也有血,我看不清楚他的轮廓,可我就那样看着他,直到他和我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他似乎在求救,我清楚地了看到他眼里求生的欲望。
他伤得很重,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目光来求救。我很想置之不理,可是书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书上还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这样违背良心不救他,日后会遭到神的谴责吧。
我心一横,我想着我救他吧,不管他是哪方的人,更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也读过一些医书,知道什么草药止血。
趁着天还没黑,我上山采了些草药。我拿一些布给他擦了一下血,又给他敷上了草药。也许他真的是失血过多,我还没给他擦完血,他就昏了过去。我触及到他冰冷的皮肤,我感到他冷,我觉得他需要喝热水。我偷偷跑回家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喂他喝了下去,可他还是没有醒过来。那时已经天黑了,我要是不回家,阿娘肯定会担心。没有办法,我就只好把那天买的布都盖在他的身上。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我不希望它流逝。
想到这,我突然不想去看烟火了。
我问赵温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他也在发呆,没有回答我的话。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过来。
“禀告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并让那侍卫退下了。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我想带一个侍女可以吗?”
二姐一直在旁边站着,我差点就忘了她还在这呢。
“几个都可以,只要不打扰我们就行了。”原来他也是挺好说话的,我到现在才发现。
他转过身对二姐说:“你就跟在我们身后,离我们一丈远。”
“是。“
二姐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们现在可以走到宫门吗?我中午吃的多了,现在想消化消化。”
他看出了我在说谎,但他没有揭穿我,而是回答了“都依你”。
一路上都是宫墙,时不时还有宫女太监路过。我们三个这样走着,也是挺引人注目的。
我不想和他走在一起,所以我加快我的步伐,可他也加快步伐。他步子大,三两步就追上我了。我觉得没趣,就走的很慢,他也走得很慢。
我气不过,干脆停下来,他也停了下来。这样几来几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笑。
“你就不能走快点吗?晚了怎么办?”
他嬉皮笑脸,完全不像是个将军。他说:“有本事你走快点呀。”
我就是有本事,在我加快了步伐后,我们很快就出了宫门。
这时天微微发黑,我快要看不清路了。他从身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灯笼,然后又交到我的手里。
“好美啊。”看着灯笼上面的纹饰,我忍不住发出感叹。这时灯笼被我举得很高,映着这光亮我看见了他的脸庞。他的脸很瘦削,却不苍白,反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俊朗。我看了看旁边的二姐,她也在看他。
“看什么呢?还不快上马车。”
看的痴迷,我竟忘了上马车。马车太高了,又没有人扶我,我上不去。
“对不住了。”
对不住什么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到了马车上。这就尴尬了,他不会也要坐马车吧。
“你怎么办呀?”
“骑马。”
他此刻回答的语气和刚刚完全不同。这不会是欲擒故纵吧?我可得小心一点,不要中了他的计。
坐上马车之后,很快我们就到了看烟火的地点。
“可以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后我就掀开帘子,准备下马车。这回他没有抱我,我自己跳了下来。
“公主小心。”
在一旁的二姐说话了,我很好奇她没有坐马车,她是怎么来的。
“你这个侍女,带回去好好调教。”
“怎么回事?”
“她勾引我。”
好敏感的话题,我不想搭理他,便径直的往前走。
哪里有烟火呢?我走了很久,什么烟火都没看到,我看见的都是商贩,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个骗子。”
我回过头想要指责他,可是他们俩都不见了。我开始慌张起来,我是第一次来寒川,人生地不熟。要是找不到赵温邺他们,我连回宫的路都找不到。
“寒陵。”
我听到一个女的在喊寒陵,寒陵是我恩人的名字,难道说我恩人就在附近。
我忘却了其它的东西,我只顾得上寻找我的恩人。
我该以怎样的身份见他呢?以西镜公主的身份见他吗?西境中原向来不和,他肯定不会接受我这个身份。
我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脱下了那一袭红衣。可是里面的衣服看起来也很华丽,这让我很为难。就在这时,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乞丐路过,我顿时计上心头。
没过多久我就换上了乞丐的衣服。这下子,我可以安心的去见我的恩人了。